只是他的野望和理想,很快就被南朝北伐的大潮给摧毁了,于是他又成了与这些破坏和夺占自己家园的入侵者,最激烈的抵抗者中的一员。
为此,甚至不惜亲自带人掩与道路,伏杀了南军派来的密使,而断了自己的上官,投降输诚的后路与决心。只是他个人再多的努力与奋斗,都难以抵挡南军占据上风的大势所向。
已经存立了数百年的青徐镇,终究还是轰然崩溃在南军高歌猛进的强大攻势之下,连他和他的部属,都被驻守地方的士民百姓,给开城献了出去而做了南朝的俘虏。
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弃,而是带人从俘虏营中脱逃出来,而奔回了北军的控制区,为此他作为某种忠勇义士的典范,而被再次提拔和任用,成为了卞军外围的一部统领,而继续奋战在抵抗南朝入侵的第一线。
直到汴州城被击破,他带人拼死突围了出来,然后又在城外的附近亲眼见证了,那些南军在城中大肆屠杀,而将汴水染成鲜红血河的过程。
接下来的数度反击和拉锯之后,他还是不可避免在节节抵抗中,一路败退到畿内的过程和结果。
更令他失望的是,在大敌当前重兵压境之下的,畿内幸存的各路军马,争权夺利和相互侵轧的各种丑态,特别是在来自大元帅府的背后支持下,派系之争甚至压倒了迫在眉睫的抵御外敌。
而畿内的朝廷中军,也更多是把他们这些外州残余,当作保存自身实力的消耗品,和战损之后的补充来使用,而对这些屡战不挫一路坚持下来的忠勇之士,明显缺乏敬意和重视,因此,他们总是被安排最危险和最艰苦的地方,但是得到的待遇和补充却是最靠后的。
于是乎,当那些一个个名声卓著或是资深的宿将,与他亲熟的故交,都被强令驱使着走上前沿,又相继阵没或是失踪在敌潮之中后,李显忠也逐步对现今的洛都朝廷彻底绝望了,这已经不是他当初可以为之效死和奋斗的那个朝廷了。
再加上后来发生的一些让人忍无可忍的事情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遵守朝廷的号令,退入洛都城继续抵抗,而是从北面的黄河边上夺船出奔到滑州境内上岸,再转道南下。
最终一路躲避着被打散的乱军和流匪,千辛万苦的带着数十名海州子弟,逃回了位于海州家乡,却发现自己的亲族,已经不复存在了,一只“义军”盘踞在他家的废墟之上。
他几乎是怒发冲冠,悲愤交加的亲率这些劫余的海州子弟,当先冲进这些至少十倍于己的义军之中,杀了个三进三出,最终击垮了这只数百人的义军,逼降了剩下的大半数人。
然后,他才从附近躲起来的乡人口中,得到了自己父母早已经过世,妻儿外出避祸失散的消息。于是寻回失散的妻儿,就成了他当下的目标。但是人海茫茫又正逢乱世,以他一己之身可谓是大海捞针。
这时候,附近残存的乡老贤望出来恳求他,带领本乡丁壮就地组织起一只保乡安土的土团。而他也需要足够的人手和资源,来实现他的目标。于是两下相合,就顺水推舟的成了,当地众多土团武装的领头人之一。
在他的率领下,被武装起来的当地乡民,不停的与一股股被打散后,闯入境内的乱兵作战,驱逐和攻杀那些流窜于道途的流寇匪类,拼死抵御犯境肆虐的胡马游骑,乃至驱逐和吞并那些,打折义军旗号的外州团体势力。
他们几乎抗击着,任何一个试图进入海洲境内的武装势力。并因此很快壮大起来成为其中最有实力的一只,能够保全乡土之余,顺带找回妻儿的微薄希望,这也成为了心灰意懒的他,最后一点人生目标和动力。
但是似乎老天铁了心要和他做对一般,这时候一只撤退到淮上的南军部队,再次席卷了淮东的青、沂诸州,就连他存身的海州也难以幸免,于是那些纷纷而起的土团武装,也在这只号称“满万不可敌”外来军马的强势镇压下一一覆灭或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