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自嘲的想到,为了避免来自大权在握的灵宝公猜忌,自己亦是在某种变相的逃避。
大摄迟迟未能决意走出那一步,而在各种徐进缓图之中,步步试探朝野各方的反应,其实多半还得应在作为内定接班人的灵宝公自家身上啊。
虽然国之大宝就在眼前,似乎随时随地垂手可得,但年近半百,所余寿数有限的大摄,更多是要担心自己的身后事。
一旦撒手西去,这位未必有足够的格局和气量,来驾驭前代沿袭下来的那些亲信肱骨,更别说外州那些,为武力是尊的骄兵悍将们。
这位灵宝公固然对内很有些手段,压制的一众亲族兄弟,不敢冒头炸刺,但在执政和军前的资历,还是过于单薄了些。
特别是多年前的洛都惊变之中,他主持下的镇压和应对手段,险些就在一个意外变数下,成了众人的笑柄。
更别说,打着统制派旗号而阿附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中,真正行事得力的干才、能臣不多,但在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侵轧手段上,却是家门世系的渊源。
因此,大摄籍着灵宝公出放平卢道,好声清洗了一番才消停下来,但是随着对方的回归,这些人有不免重新聚拢起来。
不然,自家也不用隐居在家,以示退避三尺而明哲保身了。话说回来,作为执掌过机要私密的自家人,他也多少能够感受些许,来自大摄的心态和想法。
要知道,经过长期权臣摄政和百余年的动乱纷扰,这天子的尊位和大义名分,已经不复数百年前那么风光巍峨了。
一旦做到那个万众所嘱的位置,不复站在幕后的各种便利和折冲余地,就不得不在时势的推动下,各种身不由己了。
没有足够的后手和准备就坐上去,待到能够镇压内外局势的大摄身故,内外蜂起扰动,那真是祸起萧墙,肘腋生变,张氏一族死无樵类的绝亡之路了。
而南朝在外虎视眈眈侵扰不断,就更绝了传统的大规模清洗异己的手段。
既然兔不死,鸟未尽,那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在位者,无论如何是没法做那烹狗苍弓之事的。
最多只能有所削弱,而不敢尽数剪除之,以免动摇了自家的根基和羽翼。
因此这次南逆大举侵攻,固然凶险异常,但也是个良机,籍以御敌的运筹帷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