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高不成低不就的屡屡推脱,已经让背后的人很有些不耐了,这时候被称为小衙内的韩良臣带来了一个特别的人,并为她做了花会竞彩里夺魁的曲子。
相比那些满身腐朽味的老家伙,或是那些风雅之士,或是粗鄙不问的武夫辈,他像是清溪流泉一般的,与这浑然污浊的世道分为,有些格格不入的味道。
就像是所有才子佳人的憧憬一般,她这样长久沦落风尘的女子,偶尔也会偷偷做梦的,梦见自己像行里传奇的李娃、谢阿蛮一般,慧眼识人而苦尽甘来,有一个令人羡慕的托付。
那一夜,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这么迎来了,那个决定自己后半生的人,他能够被小衙内的恩主看重,又怜惜自己的话,那或许余下的时光就不用在经历了身不由己,再抛头露面的生涯了。
但是一夜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变了,熟悉的一切被兵变所彻底粉碎了。暴怒而狂乱的士兵横行之下,这些船舫上颇有些资财的女伎们,无疑是容易被惩暴施虐的对象。
习惯了行院里的生活,一下子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跟着姐妹回乡暂避,面对的是坐吃山空的风言风语,而不得不在逐客令之前,黯然离去。
她遇到了一个从良的旧识,伸出援手收留了她。
因为有一定的文词造诣,又通晓音律歌舞,被聘为女教习有了初步的安身之地,可惜好景不长。
但是这位旧识的一番好心背后,却是别用动机和用心,因为迟迟不能生育,而突发奇想,将把她拉上老头子的床,来作为固宠的手段。
最终的目的是,用这个没有根底又年轻美貌的肉体,来为家主孕育子嗣,然后作为自己所出,然后将她以侍妾身份打发送配给其他人家。
当她偷听到只言片语之后,几乎是如坐针毡,连夜出逃。然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包括有了这个聊以寄托的孩子。
现如今,她已经被营养不良,发热和饥渴,折磨的虚弱不堪了。突然她听到某种似曾相似的声音,再唱着曲子。
她最喜欢的是那首《烟花三叹》,据说是先贤梁公为了那位,新丰歌姬出身却成为太真养女的大夫人,所做悲怜身世的衷情之曲。
我这是要死了么,连幻觉都出现了,她应该已经走失了好多天,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儿,在这野地里,又有这么能活得下去呢。
她是怎样的鬼使神差,才在自己尚且不得安生的情况下,收留了这个孩子带在身边,仅仅因为似曾相识的眼眸而已。
只希望能够见那个人,再唱一遍新曲儿,这是她觉得自己临终前的最后一点期盼和奢望。
居然是那个萍水相逢,曾经寄予厚望的男人,她忽然觉得既甜蜜又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