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浑身散发的血腥和烟火味的军汉,或站或坐,或倚靠在墙角上。

地上躺着好些尸体,不论男女老幼,贵庶良贱,几乎都是被干净利落,一刀断头的,然后用脑袋在他们横七竖八,扒得精光的尸体上堆起一座过人高的小京观,尸堆上流淌下来新鲜血水和陈旧的污血,汇流成一个漂浮着已经凝固发黑硬块的血泊。

在小京观的顶端,还有先前见过的十几个倒霉蛋,须发血淋淋粘连在一起的头颅,让我有些肝胆欲裂,显然就是一言不合,或是其他理由,被当场戏耍做乐之后,才杀掉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像是从火光与残烬背景的地狱里,幽然冒出来的一般。

“给个由头,留你一命……”

“我是个好厨子……”

“厨子……”

周围哄笑了起来,连脸上的疤痕,都抽动着扭曲起来。

“我们都有做米肉的本事,要你何用……”

看着提刀凑上来的,我急忙道。

“我还会一些处置伤创的手艺……”

“哦……”

哄笑声,顿时平复了下来,摆摆手,一个半边身体血淋淋的人,被搀扶到我的面前,剥开的手臂上,一种浓重腐臭味扑面而来。

在用小刀剥离了烂肉和寄生的蝇蛆,用板油和肉皮裹紧之后,于是我暂时成了他们的编外一员。

还有几个同样资源或是不自愿入伙的新人,有都亟府大狱跑出来的重犯,一个自称手上十几条人命的江洋大盗;也有商贩出身的市井小民,一个据说会五金修补技艺的店家子;或是一名前狱卒,杀掉多名同僚献投名状的节级;乃至一名肥头大耳的野和尚,打杀了自家挂单主持;甚至还有被驱赶着,汇合到更大的一个团伙中后,我也逐渐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历。

他们是所谓响应号召,入京勤王的远州乡兵之一,来自青徐镇的某只团练,青徐镇乃是为了抵抗那些所谓海外乱党,而在河南道兴起的诸多军镇之一,也是桀骜不逊的诸镇中,与政令不出京畿摇摇欲坠的朝廷,态度相对恭顺的一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