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人定,又名定昏等,因为此时夜色已深,人们也已经停止活动,安歇睡眠了。人定也就是人静。
七万多大军的祥符国西征军宿营地此时显得更为寂静,因为除了固定哨兵和游动哨兵之外依然在警戒之外,没有人敢窃窃私语,更不用说大声喧哗,按照祥符国《军队宿营律法》规定,夜晚宿营时喧哗私语,都是立斩不赦之罪,这自然是为了杜绝古时军队在战场上夜晚最为恐怖营啸出现。
然而,就在亥时一刻左右,突然营地四面忽然鼓角齐鸣,从弓弩射出的火箭,在黑夜便如同一片遮蔽天地的火云,飞向西征军的宿营地,化为火雨落下。在这一瞬间,祥符国宿营地便燃起了大火。紧随火箭之后,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蕃军从山坡上,树林中潮水般的涌出来,在弓箭的掩护下冲向西征军宿营地。素来占据着远程火力优势的祥符国军队,在此时好像还没有从睡梦中回过神来,或者说被一片火雨给射懵了,营地中隐隐有惨叫传出,人影在火光之下慌乱的跑动,任由着这些蕃军不受阻挡地冲向自己的阵地。这一切都让冲杀向宿营地蕃军兴奋异常。然而,他们兴奋嘶吼声中,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些惨叫和这些慌乱的人影显得有些僵硬,而人影却没有一个身上被点燃。
虽然有着数里火光照明的缘故,但冲锋的速度不比白天慢多少。不得不说,来的这些蕃骑个个都是精锐。
然而,就在这足足有近十万之多的蕃骑中,有三分之一从四面八方受到零散的弓箭拦截射击,然后势如破竹般的冲进祥符国西征军宿营地的瞬间,异变突起,除了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四个方向各有五十步左右空档之外,围绕宿营一圈突然发生了爆炸。
一圈的下来超过十里长,平均每五米一枚地雷,足足一千枚地雷几乎同时爆炸,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什么样的威力。而且这不是以前的石地雷,而是祥符国武器研究院今年年初时研制出来的新式火器之一——一种新型的踏发式地雷,乃用生铁铸造,有如碗大,内装火药与铁砂,上留一指粗的小口,以小竹管穿线于内。专用来挖坑埋设于敌人必经之地,而且还可以将几十个地雷都连接在一个,同时爆炸,被称为“连发雷”(原理是在木匣内装钢轮与燧石,用绳卷在钢轮的铁轴上,从匣内引出,横拴于道路上。人马拌绳或拉绳,牵动钢轮磨擦燧石发生火花,使引信燃烧。),在火槽上,以土掩盖。一旦敌人踏动钢轮机,立时发火爆炸,威力无比。这种武器是武器研究司自火药包之后最得意之作,一经试制成功,军枢部立时便意识到这种武器的巨大作用,经叶尘指点之后,更是如获至宝,但为了保密,除了叶尘和军枢部极少部分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即使是韩熙载和马文韬都不知道。当然,一如既往的武器研究司还派了专门的研究人员随同前来,收集资料。
轰然巨响,如果在这一刻从高空看去,便会发现犹如一个涵盖了数里之地巨大的火圈光在地面上升腾而起。爆炸直接造成了蕃军五千多人的伤亡,最主要的是声音太大了,所有蕃军骑兵的战马全部受惊,四处奔行乱撞,而马上的士兵耳朵里无不嗡嗡嗡的乱响,东摇西晃,一脸惊恐,他们在这一刻懵了。来的这近十万蕃军主要由两个少数民族族组成,而这两个少数民族本来就全民信神信教,在这一刻,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甚至以为他们冒犯的神灵,上天降下了天罚,轻则心神摇撼,重则六神无主,甚至有少部分人直接吓得从马上下来,跪在地上,祈求自己的佛祖保佑或者原谅。
静静的一动不动站在宿营地各处宽敞通道之中,早已准备多时的祥符国大军三万骑兵在这夜晚之上,只要不移动,向宿营地冲来的联军远远看见的只是一片黑影,根本难以发现,且他们的人、马的耳朵里面都塞了东西,爆炸对他们造成影响很小,爆炸一结束,他们便从自己和胯下战马的耳朵里面拿出了东西,然后便向来敌冲去。与此同时,深藏在宿营地最中间挖好的工事后面的抛石机开始了发射,三百多个火药跨国数百步的距离,落在了本就已经彻底乱了的蕃军之中,带来了第二轮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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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只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抱着必胜的信心,足足九万多由凉州、甘州、青唐所组成的联军便败了,而且是大败,惨败。祥符国三万骑兵一路追杀,本来就处于后方的潘罗王带着一万多位于最后方的骑兵拨转马头突围逃走,其他方向还有一万多联军亡命般趁着黑夜落荒而逃,这些人因为跑得太慌张,有些慌不择路,有三分之一在黑夜之中快马奔弛,折断了马腿,马上的战士活活的摔死或者摔残。只有潘罗王带着一万多人向凉州主城逃去。
此战,凉州、甘州、青唐联军战死四万七千九百多人,受伤七千五百多人,被俘一万三千多人,而祥符国西征军只战死五百四十一人,受伤一百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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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的凉州城,留守的两千步兵黑沉沉的城市正在睡熟,微弱的星光下,一个更夫打着昏黄的灯笼,敲着梆子走过大街,他走过的地方马上又被黑暗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