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州是宋国西北永兴军路面对祥符国的最重要边防州郡,与祥符国龙州和盐州接壤,自大半年前,宋国两次兴兵且败于祥符国,并将土石寨和黄湾关丢失之后,宋国又沿庆州边境由西南和东北走向,耗费百万两银子的巨资,修筑了大口寨、三定寨、成谷寨、西王寨、刘家寨、等足足十数个军事据点,这些据点与东北方向河东路的晋阳府,秦凤路的熙州一起构筑了宋国针对祥符国的重要边防线。如若庆州失守,祥符国大军可以从两条大道进军,一是由府州入河东路,攻击葭州,直入晋阳府。另外一条便是由兰州长驱直入,进入熙州,再经秦州,直抵京兆府。到那时宋国西北部边防立时就有崩溃的危险;而且过了京兆符,再一路往东,直入西京洛阳,这样一来,宋国京都开封,就直接暴露在祥符国大军之前了。
因为庆州有如此重要的战略位置,所以一直以来宋国西北边军便主要盘踞于此。且因两次大败于祥符国,这大半年以来一直奉行守内虚外的国策,但是这一次祥符国与辽国大战,宋国却借道辽军。而且西北边军于这一个多月中整军备战,时刻准备着等银州或者后来的河口县被辽军攻克之后,便趁火打劫出兵。这件事情自然不可能再没有后续。
十二月九日,叶尘刚回到夏京,便下令徐铉和刚刚因为战功荣升两级成为正七品高级参谋的唐兴武出使大宋庆州,对宋国借道辽国表示抗议,而且意图不善,要求宋国停止修筑城寨、商定祥符国与宋国边界,赔偿损失银百万两、绢五十万匹,且扬言若宋人不予,则是祥符国大军当自己来取。
消息传到开封,宋国皇帝赵德昭面对死仇的军事威胁,在悖然大怒的外表之下,实在有着深深的担扰和惊惧。给辽军借道,虽然是赵普先斩后奏,但毕竟有后奏,赵德昭虽然恼怒赵普胆大妄为和永兴军路、葭州文武官员竟然没有他旨意便按照赵普的话去借道辽军。但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只会更让他脸面和威望扫地——更加暴露他身为皇帝对边臣的掌控竟然不如宰相赵普。所以,这件事情赵德昭只能哑巴吃黄莲,苦闷咽到肚子里,难以诉诸于口,甚至还要下旨替赵普擦屁股,以彰显是他授意赵普所为。
赵德昭发现他竟然对权倾朝野的赵普没有办法,除非他直接于大殿之中不分亲红皂白,让人杀了赵普,或者派人刺杀。先不说宫中侍卫有多少是赵普能够控制的,就算能够这样,赵德昭若还有一丝理智,也不会这样做。一国宰相即使是皇帝也不可能说杀就杀,若是没有能够拿得出充分理由,如何让天下官员、士子、百姓心服。更何况天下人都知道,赵德昭能够当上皇帝全凭赵普之功,赵德昭若是杀了赵普,天下人会怎么看,人心何所向?
不过,以赵德昭如今行事的疯狂,并非没有派人去刺杀赵普,但自是没有成功。而赵普却始终没有丝毫回应,也没有对赵德昭进行报复。
“诸位爱卿,叶尘狗贼欺人太甚,实在可恶!”赵德昭气愤的拿起一块桌子上的玉斧,一把摔成两断。一国天子在朝会之上如此失态,曹彬、罗公明、薛居正等人心中无不叹气,充满失望,而赵普及其部分死党嫡系则是心国冷笑,就差讥讽轻视之色挂在脸上。不过所有臣子,包括赵普在内都很配合的唰的一下跪了下去,齐声说道:“陛下息怒。”
自古以来,凡是天子大怒,身边的人无不跪下去,所言都是“陛下息怒”。
赵德昭眼看众臣都跪倒在自己脚下,特别是赵普也在其中,不由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但依然妆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道:“朕失态了,实在是叶尘狗贼太过可恶。众爱卿平声吧!然后说说看,此事如何处理?”
因为借道给辽军一事是赵普私自越过皇帝陛下与契丹萧太后所商定,牵扯到权倾朝野宰相与陛下之间的斗争,所以一时间根本没有人敢出班说话。
赵德昭见此,神色再次变得阴沉起来。眼神示意吕馀庆,后者明白皇帝的意思,正要了班说话,不料赵普面无表情的抢先出班说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赵德昭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是紧蹙眉头,说道:“朕想这等无耻要求,自然是答应不得,但若不从,不免兵祸连结,因此不若趁着祥符刚刚与辽国打过一仗,国家军力、国力损耗极大,挥师西进,先发制人。”
赵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问道:“既如此,那么请问陛下,如今我大宋储蓄赐与,已经备足了吗?士卒甲仗,相比祥符国,又当如何,算是已经精利了吗?”
赵德昭被问得一怔,颇有些恼羞成怒,强词夺理地说道:“这些事,现在筹办也不迟。”
曹彬站在武官首位,心中微微叹息,抢在赵普说话之前,出班委婉地说道:“陛下,祥符国如果那么容易打败,叶尘如果那么容易对付,早在前两次早已灭了祥符国,何必等到今日?所以,祥符国之事,不若缓缓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