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衡面无血色,抓着那报纸不放,闭上了眼睛。
赵世衡和儿子们正在堂屋里发呆,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片喧闹声音。
“老爷和少爷们在议事!你们不能进去!”
然而仆人们的声音还没有落下,赵世衡就看到十几个农民冲进了堂屋。这些农民鞋子上满脚的泥土,手上还拿着锄头镰刀,气势汹汹地站在了堂屋之上。
为首的一个农民圆头大脸,身穿短褐,正是袁家村的袁老三。袁老三手上握着一把锄头,大声喊道:“赵世衡!如今外面的百姓田赋已经降到七升五合,我们不干了,田地不挂在你名下了,我们要把自己的田地拿回来!”
赵世衡看着这个袁老三,气得血往脑袋上涌。
当初自己中了举人,田地可以免赋,袁老三那时候托人带话,千方百计想投献到自己名下。那时候袁老三被衙役欺压,每年要交高额的地租,赵世衡要把他的田地纳入自己名下,免不了要花钱疏通县令和衙役们。最后是袁老三跪在自己参加诗会的路上,连着给自己磕了三个响头,赵世衡才勉为其难把他收入门下。
袁老三那时候磕头时候说得好,说赵世衡从此就是他的主家,他这条命便拿捏在赵世衡手上了。
这十几年来,袁老三每年只交三成的地租给赵世衡,逃去了多少田赋徭役?
然而此时李植均平田赋的政策一出来,这袁老三就马上变脸了。他居然带着其他农民一起冲进赵家堂屋,拿着锄头威胁赵世衡!
如果赵世衡被这些刁民吓到,把田地还给这些农民,赵家就什么都没有了,最后那几十石的地租也收不到!
赵世衡的长子勃然大怒,站起来指着袁老三骂道:“袁老三,你拿着锄头闯进我家想做什么?你可知王法?”
袁老三瞪了赵世衡的长子一眼,笑道:“赵淮石,别以为你是个童生就高人一等。如今看重你们这书香门第的县令已经被津国公废掉了。如今的津国公法庭是为我们这些百姓做主的,你一家地主斗得过我们几百个佃农?”
赵世衡的长子愤怒地一拍茶几,大声说道:“放肆!袁老三,我告诉你,津国公的法庭再不济,也是用大明律讲法理的。你们把田产投献给我赵家,如今就要向赵家交地租。哪怕是交薄租,也终究是要交的!”
赵世衡看着儿子说话,想不到最后时刻,自己竟要靠津国公法庭来保护自己的私产,忍不住凄凉地把眼睛一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