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每日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老子怎么可能都记得。”
“他们两个是师兄弟,一个姓梁,一个姓高;头戴庄子巾,绿色外衫,配剑也显眼的很。当真一点也想不起来?”
“……好像有点印象。”赌道,“那姓梁的小子是第一次来,是只肥羊牯。姓高的好像稍微懂点门道。不过那晚倒是姓高的一直输,姓梁的小赢了一笔,就想回去;姓高的不肯,还想翻本,一直玩到天亮。”
“一直到天亮……你没记错?”
“那小子的一点油水大半是进了老子的口袋,你说我记没记错?”
东方未明低头思索,手上稍微松了劲。赌正要溜,被他发力又揪了回来,语重心长地教训道:“被人逼着赌的滋味儿不好受吧。这事儿,还得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乱配的鸳鸯准飞,以后,还是少干这种欺负人的勾当。”言罢,飘然远去。
赌一直等到他的背影看不见了才开骂。
东方未明耳朵灵,还是有一两句骂街钻进耳朵;边走边忍不住露出笑意。他自诩是个好人,就是报复心略有点强。从小听村口的先生说书,除了小虾米前辈的传说,他最喜欢听的就是那些个快意恩仇、因果报应的故事;再没有什么比恃强凌弱的恶人在大侠手底下受到惩戒更大快人心的了。直到遇上绝户枭的惨案,方才在心中滋生了一线怀疑——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当真是那么快活的事吗?
也因为这个,他放弃了不少学好武功后找当初得罪过他的人算账的缺德主意,只剩下寥寥几个最想实现的心愿:要帮大师兄挡一次刀。要追得二师兄满地乱跑。要把剑寒兄灌到吐。
啊对了,最好还要给师叔下一次毒。
夕阳晚照,杨云从熙熙攘攘的大路拐进南城的一条窄巷中,身旁忽然空落了几许。起先还能见到零星几个收摊回家的小商小贩,越往废园的方向走,人便越少;最后伴着他的只剩下地上一条拖长的影子。
说时迟,那时快,半空中猛地响起一声晴空霹雳。“——受死吧傅剑寒!”
他叹了口气,连双手都不用,身体轻轻后倾,躲过东方未明自上而下的一劈。东方未明手里提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树枝,连续挥出几剑,都被杨云闪转避过。东方未明停了手,沮丧道:“杨兄,我觉得你还可以扮得更投入一点。”
杨云压根不理他。“苍松迎客、有凤来仪——你使得这两招华山剑法,倒还有模有样。什么时候学的?”
“我见傅兄用过几次……我使得比他差多了。”东方未明谦虚道。“无论什么剑招,他只需看一眼就能学会。我得看上好几眼呢。”
你们俩都够可恨的,杨云想。他冷不丁出手在东方未明的肋下、手腕上各点一指,“现在你受伤了,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