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卜拉欣帕夏的后襟,顿时冒起了丝丝的凉意。
苏莱曼苏丹,是怎么知道的?
易卜拉欣帕夏的心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竟有些惊慌失措。
苏莱曼将弯刀插回了镶嵌了宝石的刀鞘里,却是含笑道:“今日我见了这个鞑靼人,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自信,还有目空一切的气势。一个这样的人,我不相信他只是来救援伊斯坦布尔这么简单,只怕是有更大的企图,自然……其实就算我不曾见过他,他身处千里之外,突然答应救援,从极东之地来到这里,就可想到他绝不只是有着救援友邦的这么简单的心思了。”
“这种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对自己有太大的信心了,易卜拉欣帕夏,你与我一同长大,我们之间毕竟比起你跟那个鞑靼人是更有情谊的,你现在告诉我,他许诺了你什么好处呢?”
易卜拉欣帕夏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当苏莱曼说到情谊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是有着巨大的惊恐感,下一刻,他惶恐地道:“他许诺会给我陛下给不了的东西。”
苏莱曼的面色古怪起来,他似乎一丁点也不在乎易卜拉欣帕夏的‘背叛’,反而喃喃念道:“给不了的东西?他哪里来的自信心?”
苏莱曼突然发现,这些鞑靼人,比易卜拉欣帕夏从前所述说的更加的有意思了。
他凝神想了一下,旋即笑了,道:“易卜拉欣帕夏,这不怪你,你自幼陪我读书,甚至在我争夺苏丹之位时,为我立下了赫赫功劳,我知道你的忠心,你绝不会受他诱惑的,对不对?你是个聪明而狡猾的人,所以你假意答应了他,对吗?”
他语气轻柔,带着几分真挚的情感,却不等易卜拉欣帕夏的回答,便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接着道:“我自幼就生在苏丹之家,乃是皇族中的皇族,高贵无比,可是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我要活下来,要成就一番伟业,就必须杀死我的兄弟姐妹,可是……你……易卜拉欣帕夏,你是不一样的,我知道,这个世界,唯有你是可以信赖的,不要被人蒙蔽了自己的心,这些人,统统是异教徒,他向你许以好处,也不过是对你的试探罢了,现在,你能告诉我,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明明……易卜拉欣帕夏觉得苏莱曼在那些钢铁面前,突然变得并不可怕了,可是现在,易卜拉欣帕夏却不知如何真正面对了苏莱曼,居然觉得浑身都在战栗。
易卜拉欣帕夏看着苏莱曼和善的面容,想到的却是在苏莱曼亲手杀死自己兄长的那个夜晚。
那个晚上,苏丹也吃了一些酒,他招人将自己的兄弟都叫到了宫廷来,特意选用了一把钝刀,对,是一把并不锋利的钝刀,他一次又一次地用这把钝刀狠狠地割着兄长的肉,那刀太钝了,毫无锋利可言,正因为如此,那种撕肉磨骨的痛苦,才令当时看着这一切的易卜拉欣帕夏,至今都难以忘记那一幕,每每想起,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内心升腾起的那股发憷。
易卜拉欣帕夏深吸一口气,才道:“我是教徒,是苏丹最真挚的朋友,也是陛下的奴仆。”
苏莱曼只淡淡一笑,而后道:“我知道你会这样回答,正好,我这里有一封书信要给你看看,你看过之后,就知道该怎样选择了。”
说着,苏莱曼拿出了一封牛皮信交给了易卜拉欣帕夏,信的封面,乃是拉丁文,易卜拉欣帕夏乃是希腊人,怎会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