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朱厚照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急切地又问道:“那么,叶春秋呢,可看到叶春秋杀出重围了吗?”
是啊,看到了吗?
李东阳的心里想,在那个地方,只要新军全军覆没了,根本就是连跑都没地方跑的,就算你跑得再快,能有鞑靼人的马儿快吗?
没有再继续深思,李东阳便正色道:“陛下,镇国公,只怕已经殉国了。臣亲眼看到有鞑靼人砍下了他的脑袋……”
这画面是血淋淋的,几乎令人无力去想象,朱厚照甚至感觉已经有些无法呼吸了。
朱厚照突然感觉一阵无力,却是努力地又看向了刘瑾,眼中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绷着脸看着刘瑾道:“是……是的吗?”
可刘瑾的心里叫苦啊,你这李东阳,以前看起来那么大气,还真是什么谎话都敢说啊。
李东阳说起谎话来,真是一点草稿都不打的,就看他那脸上所流露出来的痛惜之色,就像是真的一样。
刘瑾感觉自己很悲催,又是感觉很惊怕,可最后还是默默地叹了口气,道:“当时兵荒马乱的,奴婢胆儿小,就差吓死了,有没有人砍下镇国公的脑袋,奴婢倒是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到有人喊,败了,败了,公爷……公爷没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朱厚照显然再难以抱有任何幻想了,他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竟是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带着悲怆的哭腔道:“他……他就没了?他这是代朕去的啊,若不是朕胡闹,不是朕非要跑去大同,他怎么会出此下策,怎么会发了疯似的,假造圣旨,要御驾亲征,要出关来,要去和鞑靼人决战?是朕糊涂,是朕该死……”
朱厚照这性子的人,其实极少哭的,即便是眼眶红了,那也尽力地克制,他总是自诩自己是个真男人,是个好汉子,是大英雄,英雄就算要流也是流血,怎么能流泪呢,所以无论内心如何,他也总能克制自己,绝不让人瞧见自己柔软的一面,因此大家对朱厚照的印象,素来都只是没心没肺。
可是现在……朱厚照竟是像个失了什么贵重之人般失声痛哭,甚至惊天动地。
他用手捂着面,无数的流水便自指缝之中流出来,这一通痛哭,让刘瑾愈发的感觉到问题的严重,却是大气不敢出,只是匍匐在地,心里七上八下的。
而李东阳呢,心里却是冷漠得很,甚至觉得朱厚照太不争气了。陛下为一个弄臣去哭,这可不是圣君的样子,可是他面上却依旧还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只是心里,却没有半分的波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现在在思考的却是,一个没有叶春秋的天下了,没有了叶春秋,接下来该做什么,该怎么样,才能谋取自己最大的利益,这……才是李东阳现在最为关心的事。
朱厚照的哭声,却是惊动了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