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上,持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到了次日,正式公推之前的最后一日,连士报也开始疯狂地呼吁,弃李保费,如若不然,则几乎等于是和资助王华无异。
于是,弃李保费的呼声,愈发地高了。
事实上,反商的读书人已经分裂,虽然基本盘比王华要大得多,若是大家只投一人,那么注定是王华没有任何希望的,可问题在于,李公日渐的声名狼藉,这使许多生员信心开始动摇,现在的舆情,大抵也揭露了他们的想法,看来只有保费了。
这种呼吁,被疯狂地传播,自然也有李东阳的门生故吏开始站出来,大声疾呼,这一切都是王华的栽赃,大家需保持本心,竭力支持李公,反商的生员竟在这个时候,开始茫然无措起来,起先还是众口一词的攻讦王华,可是现在,竟是窝里反了,弃李保费者,痛斥保李者不顾大局,保李者则痛骂他们中了敌人的奸计。
于是,出现一个局面,刺刀见红,争得面红耳赤,乃至于在国子监里,两个同是反商的博士,竟是当着众生的面,直接殴斗起来。
这种惶然无措的情绪开始蔓延,愈发的增加了保守者的忧心,在乡间,在茶肆,在酒楼,在青楼,在书院,在会馆,在一切可以在的地方,在这种莫名焦虑的情绪之下,大家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相互是指责声络绎不绝,士林一片混乱,各种呼声都有。
可是,公推在即,当一个个锁住了的木箱子悬挂在了大街小巷里,整个天下,竟已有了山雨欲来的感觉。
太白报的拥簇者们,倒是乐得轻松,他们很快便具名,开始将自己所选之人投入了箱子里。
他们一直是对王华是最忠诚的支持者,当然是乐得看这些反商的保守者相互攻讦和指责,从前是他们被人围殴,和人争得面红耳赤,可是现在,他们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竟像是与这些纷争彻底隔绝开了一样。
而远在关外的新军大营里,则是另一番景象,辕门处的箱子一挂,新军生员们就在队官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排起了长队,手里拿着早已准备好了的票纸,一个个投入箱中,不需任何的思考,也不需要去权衡什么利弊,一声号令,一个声音,选一样的人。
而在某些穷山恶水的偏僻州县,就显然截然不同了,太白诗社在各个投票地点,摆好了茶摊,还准备了供生员吃喝的糕点,当地太白诗社的负责人,则是一个个挂着笑脸和人打招呼,无论你投的是谁,不打紧,我也不在乎,来,吃口茶再走,饿不饿,热腾腾的蒸饼送你手里。
有一些家境贫寒的读书人,因为出行不便,诗社早已准备好了车马,清早就去接人了,也不必问你做了什么选择,大家都是朋友,这是朋友之义,将你送到衙门口来,投了票,哎呀,今儿别急着回去,这公推乃是皇恩浩荡,是咱们读书人大大的福利啊,所以为了庆祝第一次公推圆满,今夜诗社在县里的东城搭了戏班子唱戏,一定要来啊,夜里还有酒席,赏光,赏光,都是读书人,立场可以不同,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出门在外靠朋友嘛,多个朋友多条路。
偶尔,这些社工也会和生员们闲聊几句,不过一切的谈话基础,都是事先有过培训的,无非是旁敲侧击,说一些王公的好话而已,不会过于明显。
这些扎根在州县里的人,本身就是读书人,彼此的话题也是不少。
他们在县里协助着修县学,甚至还为准备备考的读书人准备一些文章,给一些赶考的生员提供帮助,渐渐地,早已有了不少的人脉。
而这些人脉,虽然不可能完全扭转生员们固有的观念,却也会有为数不少人,对他们产生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