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便含笑道:“李公素来是处事谨慎之人,既是新政,自然不能贸然开始,所以势必要小心翼翼,深思熟虑,方才肯具本上奏,好让陛下知晓。”
朱厚照听罢,颌首点头道:“这倒是有道理,李师傅又不是刘瑾这奴婢,说起来,刘瑾这奴婢从前也跟着朕说什么新政,结果糊里糊涂的,弄得无法收场!只是李师傅的这个新政,到底是什么?”
叶春秋微笑道:“这个,其实春秋也不得而知,不过李公此人历经三朝,素来又谨慎,他的新政,势必是利国利民,是再三斟酌之后的结果,臣弟倒是对此也颇为期待,因此这几日都在撰写文章,为他造一造声势,凡事嘛,终究要有所铺垫,陛下以为,是不是呢?”
朱厚照觉得很有道理,李东阳老成谋国,这一点,朱厚照还是很放心的,他笑了笑道:“若是对国家有利,朕自然无有不允,倒是难为了你,人家在构思新政,你也跟着去凑热闹,给人抬轿子,为他人做嫁衣,你倒是闲得很哪。”
叶春秋心里憋住笑,一副诚恳的样子道:“哪里,臣弟深受陛下恩典,陛下认臣弟为兄弟,臣弟怎么能不为大明操一些心呢?陛下视臣为手足,臣弟视陛下为腹心,这是应有之义,臣以为,既是新政,便需取得天下人的广泛认同,无论是宫中,是宗室,是百官,唯有同心协力,方能造福军民百姓,历代以来,新政多如牛毛,可最后,却不得不沦落为党争,以至失败,这并非是新政不好,而在于,朝野内外,不能同舟共济。”
叶春秋顿了顿,又道:“陛下记得当初在大同的时候吗?当初陛下与臣弟在大同,所见的百姓,大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虽说那是因为遭灾,可是臣弟本心而论,难道不遭灾,百姓就不过得好吗?陛下乃是天下人的父亲,关心民生,本是理所应当,朝廷这些年,若说没有积弊,那是骗人的,既然有弊病,就要改。可是具体如何改,臣弟不是李公那般老成谋国之人,所以……不敢断言,可是却知道李公历经三朝,熟稔军政之事,最是能体察民情的,若是由他来牵头,制定出有效的新政,并且畅通无阻的推行下去,上则有益于国家,下则造福百姓,再远一些,便是成大明万世基业,那也未尝不是好事啊。臣弟愚钝,所能做的,也只是给李公抬一抬轿子罢了。”
叶春秋的这番话下来,真真是说得肺腑感人,倒是令朱厚照感动了。
这天底下,没有一个皇帝不希望天下能够大治的,即便是间歇性胡闹一下的朱厚照,又何尝不会想做出点利国利民的大功绩呢?毕竟,天下是自己家的啊,这便是所谓的家天下,自己家的天下,若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可就成了别人家的天下了。历来这么多的经验教训,谁会不知这个道理呢?
可是要改,何其难也。
现在叶春秋认为李东阳成,而且也愿意出这个力,倒是令朱厚照放心不少,朱厚照笑道:“你这样一说,朕倒是很期待这新政了,就怕李师傅是慢性子,也罢,朕就安心地作壁上观吧。”
这事算是一个过段了,叶春秋的心情显得轻松起来,便陪着朱厚照说起了闲话。
朱厚照这几日觉得闷,忍不住道:“朕有时,真想再去大漠看看,这紫禁城,朕是厌烦透了,噢,垚儿这几日都去你那儿问安了,他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前几日下雨,他跑来朕这儿问安,朕怕他受凉,让他回詹事府好生休息,你猜他怎样说,他说好不容易逮到不必读书的日子,得去给亚父问安,哈哈,倒是难为了他。”
说到了朱载垚,叶春秋心里就忍不住感到暖和和的,如朱厚照所说的,只要朱载垚不必读书,便会来叶家一趟,可谓风雨无阻,有时只问了安,便回詹事府玩了,有时候却在叶家流连几个时辰,陪着叶春秋说说话。
叶春秋有时在想,这朱载垚到底是不是朱厚照亲生的?这一对父子,简直走的就是两个极端啊,假若换做是没心没肺的朱厚照,问安,哼,宁愿躲着去玩儿了。
叶春秋哂然一笑,道:“我也总是让太子不必去,他非要如此,他是外柔而内刚的性子,骨子里倒和陛下一样执拗,决定的事情,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
“哈哈……”朱厚照高兴地大笑起来,愉悦地道:“这是当然的,虽说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可朕最喜欢的,还是他这个性子,像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