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说的话,娓娓动听,完全无惧眼前那许许多多的刀剑,笑吟吟着道:“顺义县的酒类,尤其是汾酒的市价,在今年年关时,竟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波动,明明这么多读书人聚集在顺义,又是年节,按理,酒价是该涨的,偏偏它没有涨,反而跌了。王县丞,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的事?”
叶春秋的一双眸子,如刀一般地在王茹的脸上扫过。
王茹的脸上,带着几分错愕,显然他还是有些不明白,酒价的波动,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叶春秋继续为他解开了迷惑:“俗话说,事有反常即为妖,既然传闻顺义造反的是一群不知名的商贾,那么问题就出来了,我此前说过,我已确认这是一个有预谋的行动,既然有预谋,就需要暗暗运送足够的兵器,更需要暗中调遣足够的人手,可是朝廷关防森严,想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却是不易,所以,我终于明白,原来你们是装扮成贩酒的商贾,来进行人手的调遣。”
王茹此时,脸色顿时变了。
因为他想不到的是,叶春秋居然会注重如此小的细节,这倒也罢了,这叶春秋竟还从如此微小的细节中,衍生出如此多的答案。
是该说叶春秋性子太过谨慎,还是说叶春秋真的才智过人!
此时,叶春秋继续道:“若不是如此,哪一家商贾会吃饱了撑着,有银子不赚,却偏偏将这么多的酒水运到顺义来,假若顺义的酒水一百坛就可保证将价格炒高,借此谋取暴利,何须要送几百坛来,反而引发了酒价大跌?只是因为这些酒水,不过是你们欲盖弥彰、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打着贩酒的旗号,将人手和武器混杂在运送酒水之中,到了顺义之后,这些酒水本就只是用来掩护之用,当然就只是随手兜售出去,也因而造成了顺义汾酒泛滥,才使酒价暴跌。”
“可为何是汾酒呢?”说到这里,叶春秋的嘴角微微勾起,戏谑似地看着王茹道:“汾酒出自汾州,这是汾州的名产,而这汾州,最靠近的……却是太原、大同一带,嗯,也就是说,你们的巢穴,理应靠汾州很近,我说得没错吧,王县丞?”
这一次,却不只是王茹脸色变了,在这衙堂里的‘乱民’,绝大多数都是乱民的核心人物,此时的脸色都变得精起来。
叶春秋目光一厉,转而朗声道:“有了这个,就好查了,我又查了这顺义的情况,恰好知道顺义县的县丞,也就是你王茹,是太原人,王县丞乃是商贾世家,中了一个举人之后,走了当初焦芳的门路,这才能有机会选至顺义这样的京县做了县令,除此之外,这里的典吏也是太原人,说来也巧,也是商贾世家。有了这个背景,就好按图索骥,继续查访下去了,你也知道,锦衣卫的经历司里,有的是各种‘小材料’,你们太原王家在太原美其名曰做的是布匹生意,可实际上,布匹想要生财很难,偏偏王家的买卖却是越来越大,这难道不是很有意思的事儿吗?”
说到这里,叶春秋深深地看着王茹,道“想必,王家主要的买卖,是做边贸吧?”
这一句话,已让王茹面无血色起来。
边镇的贸易,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朝廷确实有互市,可是对于互市,却是严格管制,因而,叶春秋说王家做的是边贸,其实就是直接指出王家乃是走私商人。
叶春秋叹口气,又道:“走私起家的王家,若我猜得不错,是靠买通边镇的官军,向鞑靼、女真人兜售盐巴、铁器谋取暴利,想必王家与海西女真和鞑靼人的关系匪浅是不是?”
王茹瞪大了眼睛,却是厉声道:“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