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酒已经下肚,朱厚照面色微红,却是带着豪爽的笑声道:“你知道吗,春秋,即便是朕,有时候也要去做自己不愿去做的事,哪里能有什么快意恩仇,有什么潇洒自在?有些看不见的东西拘束到了你,又何尝没有拘束到朕呢?朕固然可以横着走,可是朕能离开这里,不理不管吗?可是你知道,有些事,朕却是要做,因为若是不做,朕就有愧于自己。”
他说着一大堆的昏话,虽是豪气干云的口吻,可是叶春秋能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孤独和落寞。
叶春秋也喝酒,喝得比朱厚照还多,因为他的心里,也有许多的愁绪:“陛下会后悔吗?”
“嗯?”朱厚照看着叶春秋,脸露不解。
叶春秋道:“陛下会后悔方才交代刘瑾的事吗?”
朱厚照莞尔一笑道:“后悔?朕为什么后悔?你知道朕为何要杀人吗?朕可以做一个暴君,但是决不允许被人当做笑柄。假若天下人知道这个朕旌表过的清流是个脏官,那么天下人都会笑朕没有识人之明;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带着自己贪渎的银子见鬼去吧。朕没什么可后悔的,他们说朕暴虐也好,说其他也罢,朕该吃吃自己的,该睡也睡自己的。”
他随即喝了一口酒,才抬眼看着叶春秋继续道:“你知道朕为何这一次非要将他置之死地吗?”
叶春秋道:“还请陛下明示。”
朱厚照道:“那个邓举人,是春秋杀的吧。”
不容叶春秋否认,朱厚照却已大笑起来,道:“你性子这样沉稳,真要杀一个人的时候,一定痛下了很多的决心,那么这个人肯定是该死的。朕要杀杨慎,若还要加一个原因,那就是杀鸡吓猴,谁没有一些过去呢,朕从前就胡闹得很,朕不希望再有人去宁波查访什么了,所以,杨慎要死……”
叶春秋看着朱厚照,只见朱厚照的目光中带着坚定。
……
杨廷和没有走,他依旧是伫立在原地,心头那不安的情绪在持续蔓延着。
就在这时,他看到刘瑾与几个禁卫停住了脚步。
雪絮飘飞,白雾升腾,可即便如此,杨廷和的目光穿透了这雪絮和雾气,依然可以看到几个隐约的影子。
在那里,杨慎觉得有些冷,不禁跺了跺脚,是他让刘瑾诸人停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