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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彩只是莞尔,一副并不把谢迁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却没有再继续大加挞伐。

叶春秋这时候看出了,刘健等人的态度是模棱两可。

而焦芳、张彩是极力反对的,他们反对的理由很充分,只听焦芳接着道:“且不说其他地方,就说京师诸大儒,就已有不少发出怨言了,甚至有人发出豪言,说是若是朝廷当真如此,他们必定要带着学生去午门反对这件事,刘公,若是宫中坚持己见,只怕大儒和读书人闹起来,可不是国家之福啊。”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考试,是得到功名的重要因素,而真正饱受其害的,读书人其实未必受害大,毕竟诸生所得的,不过是附生生员,这是最低级的秀才,除了免税和免除徭役之外,几乎得不到学里的钱粮供养,更没有继续考试的资格,也就是说,他们不是读书人真正的竞争者。

所以读书人的态度赞成和反对都有,有的人认为镇国新军诸生有资格做秀才,有的呢,单纯认为这对国家制度不利,所以反对。

而真正损害到利益的,反而是那些大儒者,说白了,就是教书先生,当然,他们不是低级的教书匠,不是开蒙老师,这些人往往八股制艺的水平是很高,他们地位也是极高,借着这个地位和名声,他们广纳门徒,做什么呢?

教授人学问啊,告诉你该怎么考试,同时他们也是人际关系的平台,你一个外地来的读书人进入了京师,举目无亲,怎么办?

一般人会去找老乡,可是老乡毕竟不多,而且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是读书人嘛,那么……你就拿着自己的名帖去拜师。

为何?因为你拜了一个老师,就意味着你可能会多出几百个同窗和学长,而这些同窗都是读书人,甚至有人已经金榜题名做了官,再说不准,你还会莫名其妙多出一大堆的师祖、师伯、师叔,小师妹你就别想了,这时代不时兴这个,就算是有,人家躲在闺阁里,你一辈子也别想见到。

这就是读书人的组织关系,你若真要深究,其实大抵和后世的所谓洪兴、青帮差不多,其实这一套,是读书人先玩的,后世的所谓带着颜色的社会组织,各种拜入门下的规矩,都是从读书人这儿学来的。

大儒就相当于是龙头,不过之所以大儒是大儒,当然不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提着西瓜刀砍人比较厉害,而是因为他们懂得如何传授人如何进行考试。

若是此时,那些考不上功名的人多了一条路,这对于大儒们来说,显然是一件恼火的事,这分明是撬墙角啊这是,将来若是这些举业不成的读书人去从戎,而不是乖乖地想尽办法继续考下去,自己哪来的这么多门生?

考试是他们吃饭的家伙,有了考试才有他们的生存根基,固然这一次的恩赏其实并没有削弱考试上进的根本,却也使得这个顽固的体系有了那么点儿松动,大儒们自然而然也就不肯依了。

焦芳笑吟吟地呷了口茶,继续道:“不知诸公可听说过吴行中吴老先生吗?他对此是一万个不同意的,已经发了话,说这是恶诏,一旦施行,国朝教化要毁于一旦,若当真如此,他要在午门外死谏,宁死也要恳请朝廷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