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听着确实耳熟,不过在他的印象之中,鹿鸣先生理应是一个仙风道骨的样子,今日一见,万万料不到竟是这样丑。好吧,不该以貌取人。
王华虽然说鹿鸣先生早想见自己,不过叶春秋看鹿鸣先生一脸平淡,却晓得这不过是王华的客套话而已,人家未必就想自己这个后生放在眼里。
叶春秋还是作了个长揖,道:“先生如雷贯耳,学生闻名已久,今幸一见,学生该要多多请益才是。”
这鹿鸣先生只是颌首:“噢,小小年纪,医术了得,据说还使得一手好刀,后生可畏。”
叶春秋抿嘴,这位鹿鸣先生似乎对自己不甚友好啊,他只提及自己的医术和刀法,这时代的读书人,最重要的还是举业和文章,医术再好,刀法再好,对于读书人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而叶春秋乃是浙江解元,寻常人怎么可能轻易忽视?
这分明是有意而为之,将叶春秋的解元身份故意疏忽掉,叶春秋没有和他怄气,反而很是谦虚的道:“都是些歪门邪道,不值一提,先生客气了。”
接着又见了其他人,大家能感受到鹿鸣先生对于叶春秋的不友好,见叶春秋回答得体,反而觉得这小子有些与众不同,倒是都颇为友好。
在座的都是浙江人,要嘛为官,要嘛是名士大儒,或者是近来冒出风头的人物,听到了乡音,都不免亲切,叶春秋向众人行了礼,便靠着黄信坐下,黄信在这儿显得‘辈分’也是轻,想必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高端的同乡会,因而不好和叶春秋打招呼,只是眼眸交错一起,朝他抿嘴一笑,接着便一丝不苟的跪坐,也不发一言。
接着便是开始闲谈了,王华很少去参与宾客的讨论,他倒是更像是一个组织者,却只是饮茶或是偶尔发出微笑,对于宾客们的言谈进行鼓励。
叶春秋年纪轻,当然也只是三缄其口的份,倒是那鹿鸣先生,却是大放异彩,上天没有给他一个好相貌,却确实给了他满腹的才学,他有时候发出来的‘高论’,连叶春秋都不由佩服,叶春秋听他说起魏晋时期的行书,也是入迷,禁不住跟着笑起来,那鹿鸣先生便捋须,环顾四周,方才呷了口茶,目光落在叶春秋身上:“春秋,早听你医术了得,噢,宁波那儿有个女医堂,据说也是你的手笔?”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纷纷侧目。
这句话中,有点夹着枪棒了,连王华都不由皱眉。
这个时代读书人名声很重要,本来女医堂这种事,大家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心照不宣,倒也不至于鄙视,各有生业罢了;尤其是大家本就是同乡,为自己同乡遮掩都来不及,哪里能这样放肆的直接揭出来。
本来医馆这事,也不算什么丑事,历来读书人与医术就不分家,读书人虽然未必都行医,可是行医的却必定是读书人,若是连大字都不识,如何能看的懂医书,学的通医理?
只是这样一问,就显得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