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程汉秉却道:“你知道的,我不是为明朝,也不是为哪个皇帝,我是为汉人。”
为汉人?
熊赐履微微动容,他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半晌,他叹了口气,道:“大清皇帝很看重你,他知道你没有参加会试后,觉得很可惜。元文和我说了,大清皇帝想让你到国子监当个五经博士,过的几年便外放你任一州。你若做出功绩来,他日出将入相也未必不可能。”
谁料程汉斌却吐出几字来,他道:“功名非我愿。”
“不为功名,你又为何上京?”熊赐履觉得很好笑,眼前这好友似乎有些虚伪了。
程汉斌正色道:“我进京考试的目的是为天下人。”
“为天下人便不再等你那大明,要仕我大清么?”熊赐履很想讥讽好友,但终是忍了下来。
“是。”
程汉斌却是一点也不脸红,他直盯着熊赐履,坦然说道:“我仕清,便是想尽一己之力让天下汉人的苦难少些。哪怕不能让天下汉人稍减,也要让一县汉人稍减,哪怕一村汉人也可。这便是我进京考试的目的,或者说是我的理想。”
“既然如此,你为何又放弃这个理想?”
“因为我发现,明朝气数未尽。”
“明朝气数已尽,两湖之事不过回光返照而矣。明朝根基在永历朝廷,如今这朝廷都要不存,那些枝叶纵是还能绿上一时,可终究还是要枯萎掉落的。”
“谁说根基损了,枝叶便不能存了?赐履兄难道不知插枝一说吗?以我看来,滇中之永历便是真的不存,明朝也不会亡。现如今,明朝的枝叶可比根基大的多,也强的多。”
“汉斌兄,你不觉得自己有些自欺欺人么?永历真亡,云贵大清兵便能抽手,届时,那些枝叶又有哪根能挡得住数十万挟灭国之威而来的大清兵?”
“问题是,云贵的清军一时半会怕出不来了,再者,尚可喜、耿继茂、哈哈木、济度他们或许都和你有过一样的想法,但最终呢?……又或许,我在自欺欺人,事情最终的走向和你所说一样,但我不亲自去看一看,又如何知道那些枝叶到底能不能另插新枝成为一棵参天大树?我可不想十年之后,自己再后悔。”
熊赐履无言以对,长叹一声,道:“元文也很想你留下来,他与皇帝去了西山,要不然知你要走,定会来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