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说得乃是事实,他根本无法反驳。如今毕竟皇帝姓刘不姓石,以郑子明的身世,官做得越大,手里掌握的兵马越多,恐怕距离死亡就越近了数分。倒是远远地躲去沧州,挂个空头横海军节度使官衔,手里却一无几斤粮草二无多少士兵,反而会活得更加安生。
“反正都是以后的事情呢,咱们俩现在只能说个大概目标,具体能不能实现,还得要看朝廷的态度!”郑子明本人,倒是非常看得开。见呼延琮情绪有点儿低落,反而主动出言安慰起他来。
“妈的,这年头,好人做不得!”呼延琮对着冰冷的空气砸了一拳,嘴里喃喃咒骂。
先前他怕打了胜仗之后,自己捞不到足够的好处。所以才迫不及待地用各种手段催促郑子明,提前跟自己两个把将来的收益分配掰扯清楚。而现在,他自己所期待的那份酬劳到手了,并且比期待中还多出了许多,他的心脏处,却又难受异常。只觉得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些东西。但具体缺了什么,偏偏又用语言说不清楚。
正凄惶间,耳畔忽然传来一长串暴烈鼙鼓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穿云裂石,地动山摇。
“有情况!”呼延琮顿时就顾不得再为郑子明操心,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朝高处跑去。
如此剧烈的鼙鼓声,肯定不是两三个人所能奏响。而单纯以鼙鼓为军乐的,上百年来,只有幽州一家。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如今掌控渔阳故地的,坐拥幽燕精兵的,除了韩氏兄弟之外,又能有谁?
“老哥休要惊慌,声音距离这里尚远。若是想查验敌情,你只管跟着我来!”郑子明对于幽州人所奏出的战鼓声,却早已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不慌不忙向前追了几步,拉了一下呼延琮的袍子袖口,低声说道。
“我手下的大部分兵马还没来得及安排人去调过来呢!”呼延琮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万一姓韩的不肯去营地与另外那支毒饵汇合,直接挥师进攻……”
“韩匡美当晚跟我约的是三日之后,这才过了两个白天不到!”郑子明依旧一幅信心十足模样,笑呵呵地摇头。
“双姓家奴,能有什么信誉?!”呼延琮才不相信韩匡美会遵守承诺,皱起眉头,大声提醒。
为了荣华富贵,连祖宗留下来的韩姓,都不想要了。族中大部分男丁都要改姓耶律。这种人,做事有底限才怪!
“不是讲信誉,而是他认为胜券在握,所以多少会表现得君子一些!”郑子明笑了笑,继续不紧不慢地补充。
“胡扯!已经接二连三有人吃亏,韩匡美怎么可能还小瞧了你!”
“他不是小瞧我,而是自以为看透了整个中原的虚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