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名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刀盾兵,迅速列队向前,遇到慌不择路的溃卒,兜头便是一刀。
“啊——!”“呀——!”“饶命——!”惨叫声不绝于耳。数十名侥幸没死在敌军羽箭下的溃卒,转眼就变成了督战队的刀下之鬼。
到了此时,强调军纪的喊声,才于督战队身后响起。又冷又硬,不带丝毫人类情感,“让开正面,撤回本营。敢乱喊乱撞者,杀无赦!”
“弟兄们,这边来,这边来!不要,不要杀了,不要杀了!求求你们,不要,不要杀了,不要冲击本阵!”陈州营主将何三畏,骑马冲到督战队侧面,哭泣着喊叫。
他不敢抱怨韩朴心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是山寨,临阵脱逃者也不会落到好下场。但这一波里,死的都是他辛苦多年才拉起来的弟兄,其中还有两名寨主是他的八拜之交。哥几个本以为可以一道谋取富贵,谁料转眼间就阴阳两隔。
“韦城营,白鹿营、灵丘营,全体前压,用弓箭射住阵脚!延津营,汲州营,举盾上前护住本阵!”武英军都指挥使韩朴对哭喊声充耳不闻,娴熟地举起一面面崭新的令旗。
被点到名字的营头迅速上前,或举起半人多高的木制举盾,遮挡从山下飞来的黑色羽箭。或者拉开角弓、竹弓,以及各色单人弩,向敌军射出复仇之箭。
“嗖嗖嗖嗖嗖嗖……”
“呼——!”
“嗖嗖嗖嗖嗖嗖……”
“呼——!”
双方你来我往,各不相让。头顶的天空也变得忽明忽暗。
斑驳的光影里,一排接一排的喽啰兵,像暴雨中的麦秸般倒了下去,血水迅速汇聚成小溪,顺着山坡向下流淌。
斑驳的光影里,一簇又一簇黑衣士卒,如被狂风扫过的芦苇般,纷纷低伏。猩红色的雾气缭绕而上,被山间的水汽带着,染红了清晨的天空。
谁也来不及细数,这一刻双方有多少人战死?谁也无法预测,这种面对面的射击,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山上山下的弓箭手们都咬紧了牙关,不停地将羽箭送入半空。不停地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
他们的手臂都已经开始颤抖,他们的眼睛都变得又涩又疼,但是,他们却谁不愿意放弃。他们都在赌,咬牙赌,赌对方会比自己更早一步崩溃,比自己更早一步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