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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夏尔刚刚吃完了早餐的时候,三位少女都走进了客厅。玛蒂尔达今天穿着黑色的长裙,脸上还戴着玳瑁框眼镜,显得十分庄重,仿佛是参加什么典礼一样;而玛丽则穿着缀有花饰的裙子,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愉快,看上去在为朋友的成功而无比喜悦欢心。

夏尔放下了餐具,然后走出餐厅,微笑着向两位来客点头致礼。

“德·迪利埃翁小姐、德·莱奥朗小姐,欢迎你们再次驾临寒舍。”

两位少女也连忙向他行了个礼。

这些人都是接受着贵族式的教育长大的,这种教育极其讲究形式和礼节——长辈和教师无数次地告诫他们,无论对一个人的观感是喜欢还是讨厌,贵族的礼节都不能有任何偏差。然后十几二十年的练习和实践下来,这种繁文缛节几乎成了一种生活习惯,反而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繁琐。

所以,一般来说,在这个时代的法兰西乃至西欧,通俗小说里那种暴戾恣睢、见到平民就忍不住要嘲笑或者踩几下、对仆人动辄责斥打骂的贵族是很少见的。如果夏洛特一般,他们对平民的蔑视和偏见是隐藏在彬彬有礼的笑容和几乎无可挑剔的礼节里面的。

到底是前一种人可恶可怕,还是后一种人可恶可怕呢?这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很难有答案。

致礼之后,夏尔为了不妨碍妹妹和她朋友们,径自走到了自己的书房,准备干自己的事。

而芙兰则招待起了自己的朋友。

“哎呀,你们可算是来了啊!”她装出生气的样子,不过脸上还是带着残留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们不肯见我了呢!昨天都没来……”

“对不起,芙兰……”玛丽似乎当真了,眼中有些歉意,“昨天艾米丽她们家办了个舞会,一定要我去……”

所谓舞会,大概也如萝拉本人所说,是同学中的贵族党不愿意去给萝拉捧场而找出的借口吧。

芙兰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的内心里,对这种做法是很不以为然的——太小家子气了。

如果不想看着她春风得意,那就画出比她更好的画来让她哑口无言啊!这样在背后搞小动作有什么意思?只会显得自己没有器量,徒然让别人笑话了而已。贵族在资产阶级的进攻和胜利面前,难道每次都只能靠消极躲避来保持尊严吗?

哥哥就不会这么做。如果是哥哥,就不会逃避现实,他会先祝贺敌人的胜利,然后耐心去找出敌人的弱点来打倒他。是的,哥哥就会这么做。

虽然平时在两党的争斗当中她一贯不偏不倚,但是在内心中,因为出身的关系芙兰其实还是希望贵族党能够占上风的,可是她只能面对现实——贵族党既没有能力与人家决一高下,也没有决心再靠自己的努力扳回一局。只能消极地躲避,用背后的窃窃私语来嘲笑对方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