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侯爵也笑了,“我的孙儿,你今年多大了?”

夏尔被老人的话题突变搞得有些惊诧,过了片刻才回答,“20岁了。”

“20年了啊……居然已经过了二十年了!”老人长叹了一声,“你小时候围在我脚边乱爬的样子却还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接着侯爵抽起了手然后轻轻抚摸自己孙儿的脸,“现在已经有姑娘迷上了吧?瞧你这个俊俏样儿,差不多赶上我当年了!”

夏尔的脸更加红了。“不,还没有。”

“那你该上上心了,等到看上了哪家姑娘就赶紧追求,别丢了老骑兵维克托的脸!”老人轻轻拍了拍夏尔的肩膀。

“那也得别人看得上才行吧?”

“我的孙儿还有谁能看不上吗?”侯爵不屑地笑了,“你有这样的相貌,有这样的才华,你还有特雷维尔这个姓氏!法兰西还有你配不上的女子吗?就是王家的公主,你也配得上!”

“您还是给我留点颜面吧……”夏尔终于被自己祖父的盲目夸赞给弄得受不了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要说起来,我的孙儿,一个年轻人所能拥有的东西你都已经拥有了,除了一个富裕的家境……”接着他眼神黯淡了下来,又轻轻重复了一遍,“可是我们没有钱啊。”

夏尔内心苦笑了起来,在现在这个时代,没钱还不够悲惨吗?

大革命最恐怖的后果——或者说最伟大的成就,因不同人的立场而异——就是自它之后所有法国人,甚至包括贵族也明白了一个至理:上帝并未天生就注定某些人高贵,若无权势相伴,血统一钱不值。

当路易十六和他的王后死于断头台,他的王太子在饥寒和疾病的催迫下毙命淤泥之后,人人都发现再高贵的血统也没法让脖子硬过断头台的铡刀,于是法兰西人对从前的贵族和领主的敬仰和顺服已经统统消失不见,就连贵族们自己也不再相信自己注定统治法兰西。

不仅如此,如今连“贵族”这个词也在贬值。

虽然波旁王朝在外国刺刀的帮助下重新夺回了法兰西的政权,但是他们毕竟无法让时光倒流,而必须承认法兰西已经面目全非,而不得不承认大革命中应运而生的新贵们。拿破仑时代由皇帝册封的贵族大部分仍旧被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还有些人甚至因为投诚还被路易十八封进了法兰西贵族院。

当原本是农民,皮货商,士兵乃至盗匪的人,获得了贵族爵位甚至堂而皇之地坐进法兰西贵族院的议席时,人们对贵族的敬仰还能剩下几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