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战士们人人脸上变色,就连站在王世充身边的魏征和众多将军们,也都大惊失色,左顾右盼,只有魏征在经历了开始的惊异之余,定下了心,摸着颌下的山羊胡子,面带微笑,轻轻地点着头。
庞玉勾了勾嘴角,低声对着身边的杜如晦说道:“大帅这是搞什么鬼,这时候要是大开城门,让人出去自谋生路,就不怕把兵全吓跑了吗?”
杜如晦叹了口气:“王大帅不愧古今名将啊,这是高明的心理战,老实说,现在的情况,瞒也瞒不住,我军刚刚惨败,人心惶惶,要是用高压政策,强行逼着大家守城,只会适得其反,以前在洛水对峙的时候,这大河不也隔绝不了逃兵吗?但现在活着回河阳城的,都是忠诚的勇士,不用这种高压政策,不然人家路上早就可以逃散了,哪用等到现在呢?”
庞玉点了点头:“不错,这次我们关中的军士回来的十中不到二个,而王大帅的本部淮南兵马,十个里倒是能回来六七个,应该是除了冻死的全跑回来了,也难怪他敢这样信任这些人。”
杜如晦点了点头:“人在这种绝境的时候,会恐惧,但也会愤怒,因为这么多手足同袍战死了,如果有复仇之力,就会暴发出远比恐惧大上百倍千倍的力量,什么事情也都可能发生,而且各军多是同乡同村,编队成军也是按地域来,周围的同乡都选择留下死战,你一个人怕死逃跑,这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所以,这样大开城门,反而不会有人跑,既然人心稳定,剩下的,就是一个战术问题了。”
庞玉看着在台上慷慨陈词,壮怀激烈的王世充,叹了口气:“王大帅真的是天生的帅才,只可惜,这回输得实在是太窝囊了,李密也是人中龙凤,这回他有这样的大军,只凭我们不到两万兵马,真的能守住吗?”
杜如晦微微一笑:“学生倒是觉得,这回我们成了真正的哀兵,老天应该不会对咱们一直这么残忍吧。”
说到这里,杜如晦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艳阳当空,冬日的暖阳开始融化起河阳城中各处的冰雪,他喃喃地说道:“大雪过后是天晴。”
王世充却是不可能听到庞玉和杜如晦的对话,大声地说道:“不错,我们确实只有两万人,河阳城的城防,也很破旧,但那又如何呢?决定胜败的,决定守城胜败的,不是坚固的城防,不是精良的兵器,不是军队的多少,而是人心的团结,士气的高低,人,才是城垣,才是城墙,才是深沟高垒。”
“你们是大隋的精锐,是在各地征战多年,杀贼无数的兵王悍将,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大隋的虎贲,都是最优秀的战士,如果李密不是靠了老天帮忙,如果不是靠了洛水为阻,如果不是靠了收买奸细假传军令,他早就给我们打败了,我相信,你们,一个人足可以对付十个,二十个瓦岗贼寇,加上这河阳城虽小,但四方可以互相支援,李密就是有雄兵百万,我也有破敌之策!”
“当年昆阳之战,汉光武帝刘秀以一万破王莽军五十七万,一战定天下,赤壁之战,孙刘联军三万人破曹军八十万,一战而定三分天下之局,邺城之战,尔朱荣七千铁骑破葛荣百万义军,一战而定北方半壁江山,这不都是活生生的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绩吗?”
“就是我王世充,难道没有带大家打过这些以少胜多的大战吗,在江南,我们四万精兵大破刘元进二十余万大军,在淮北,我们四万精兵大破孟让二十多万精兵,在南阳,我们四万精兵大破卢明月的四十万众,这些,不都是你们打出的史诗战例吗?今天虽然我们人数只有两万不到,李密也不是那几路贼军可比,但是,你们就没有复制以往的光荣,再创更大辉煌的信心和决心了吗?”
台下的军士们听得热血沸腾,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王世充一见群情激愤,大声道:“看看那边的仓库,那是赵王殿下给我们送来的金银财宝和美女,这仗我们只要胜了,荣华富贵,妻妾奴仆,只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们愿意不愿意,用这一条命,来搏个封候赏爵的殊荣呢?!”
台下的将士们齐声高吼:“愿为大帅效死,愿为大帅效死!”
王世充哈哈一笑,大声道:“好,既然大家愿意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雪恨,也愿意立功得赏,那就让咱们,以性命为赌注,在这里轰轰烈烈地干上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