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矩笑了笑,望向了魏征,最近这些天他们两人私下作过不少次这种沙盘推演了。
魏征沉声道:“以魏某所见,如果杨谅从太原起兵的话,多半不会走潼关,而是直扑蒲州,控制了蒲州就控制了从黄河西进关中的最重要渡口。”
“那萧摩诃毕竟是陈朝降将,虽然答应了投靠杨谅,但杨谅未必肯把这支最重要的先锋部队完全给他,万一萧摩诃反水,他就完了,如果魏某分析得不错的话,这支先头部队,应该会交给可靠的亲信,而萧摩诃则会跟着他后面募集的大军一起行动。”
王世充点了点头:“那依你看,杨谅能指挥得了幽州和青州的部队吗?”
魏征笑了笑:“主公,还记得你我去年到幽州的事情吗,依我看来,窦抗对皇上未必有多忠心,但也不一定会帮着那汉王杨谅。窦家在前朝时差点站错了队,因此本朝的时候就备受打压,所以应该能吸取教训,不会再主动掺和这种帝王间的家事。”
王世充“唔”了一声,低头沉吟了起来。少顷,他抬起了头,笑了笑:“玄成,我们也该行动了,你安排一下,给天下各处我们的商铺和我们的有力盟友们去信,十五天之内,让他们带人来大兴一会。”
王世充的眼光落到了裴世矩的身上,微微一笑:“我们在大兴城的朋友也可以行动起来了。”
仁寿四年,七月,丁亥(十三日)。
仁寿宫的夏夜里,轻风悠悠,这宫建于山间,比起平地上的大兴,是要凉爽了许多,并不觉得酷暑的热浪袭人。
杨玄感全身戎装,头戴亮银盔,上身明光铠,腹前吞云兽,一身大红披风,犀皮腰带,胫甲之下摩云金翅靴,单手按剑,腕上几颗袖甲上的黄铜钉在火把的照射下一闪一闪。
杨玄感正领着一队骁果卫士们在这宫里巡逻,一路走来,身上甲片的撞击声在这空旷的广场中回荡着。
杨玄感三天前随着杨素进宫后见到了已经卧床不起的杨坚,当时的杨坚已经奄奄一息,人更是瘦得脱了形,两眼深深地陷了进去,肤色发黑,卧在床上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握着一个个赶来见他最后一面的文武官员的手,流泪不止。
当时杨坚的情况让杨玄感看了都心里非常难过,站在一边黯然流泪,而杨坚在一堆站在一边偷偷抹眼泪的群臣里一眼就看到了杨玄感,招手示意他过去,还拉着杨玄感的手,笑着叫他以后一定要尽心尽力,忠于国家。
杨坚见过了群臣后,让杨素下令把那术士章仇太翼放出牢来,他当时长叹了一口气道:“这章仇太翼所说的并无半句虚言,是朕刚愎自用,不听好言相劝啊。”
从进宫那天开始,杨玄感就被派了值守宫廷的任务,杨坚睡在最里面的大宝殿,而只有杨广获准进入这大宝殿侍疾,其他人包括杨素在内,只能在大宝殿前广场的宫门以外,不能随便进入。
于仲文的五千骁果禁军将这大宝殿围得水泄不通,如铁桶一般,大宝殿外不算长的宫墙段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段宫墙下都有人值守,全都配备了强弓硬弩,若是有人想翻墙入内是绝不可能的,稍有异动,就会马上被射成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