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能听出窦建德话中的不满,于是微微一笑:“窦兄不必这样说,王某这次孤身前来,就是想在江湖上结交些朋友,能黑能白,能文能武,进可纵横朝堂,退可逍遥江湖,这才是大丈夫所为,不然就算位居仆射柱国,也是给人说杀就杀,毫无反抗之力,王某不希罕这样的高官大将。”
窦建德双目炯炯:“可是你是官,我是匪,今天我在这里杀了王须拔的这么多手下,按说你就应该抓我见官,他日我入高鸡泊为匪,你更是有可能会带兵来剿灭,到时候你我战场相见,也只能刀兵相见。”
王世充笑了笑:“就算窦兄落草入泊,来对付你的也只是河北地方的官員,我是京官,不会出现你我刀兵相见的情况。”
窦建德沉声道:“若是天下大乱,盗贼蜂起呢?你这样的正规军将领到时候也会领兵作战,四处平叛,你我还是有沙场相见的可能。”
王世充的眼中绿芒闪闪:“真要是天下大乱,需要象我这样的人带兵四处平叛的时候,隋朝的统治就已经岌岌可危了,如果大乱持续的时间不长,窦兄可以走招安的路子,也可进入官府发挥才能,若是大乱的时间超过三年,只怕各位拥兵的将领都会各作打算,准备自立了,就象东汉末年的十八路诸候一样,最后分了汉家天下,到时候我跟窦兄说不定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做朋友呢。”
窦建德收起了笑容,眼中神光暴射:“原来王兄弟的心思也是整个天下,那么如果你我都成了一方霸主,又何以相处?”
王世充哈哈一笑:“河北幽州之地,王某不敢觊觎,窦兄大可放手发展,至于河南中原之地,只怕王某要据以自立了,到时候也还请窦兄能行个方便。”
窦建德的面色阴冷如霜:“王仪同,你何不去占关中那王霸之地呢?却要到天下四战之地的中原腹地?”
王世充苦笑道:“关中之地,不是我这种平民出身的暴发户所能占据的,王某在朝多年,深有体会,所谓关陇贵族,也就是那些从南北朝初年开始,以军功立家,世代袭爵的胡汉军人们,早已经形成了牢不可破的联盟,他们是不会奉我这个外来暴发户为主的,我若是真想自立,只有据中原,北连河北,西抗关中,南图江淮,以成王霸之基。”
窦建德摇了摇头:“这样说来,以后王兄弟如果占据中原,成了一方霸主,那实力应该是天下之冠,到时候难道不会打我河北的主意吗?”
王世充哈哈一笑:“窦兄多虑了,河北一地,向来出英雄豪杰,精兵锐卒,不是武力能简单征服的,就算真的天下大乱,你我可以趁乱而起,到建立基业之时,离现在起码也有二十年了,到时候你我都已经是年过半百,英雄迟暮,又何必争个你死我活呢,各自保境安民,称雄一方,不是更好?”
窦建德半晌无语,叹了口气:“王兄弟,但愿到时候你我能各安其境,不要反目成仇,你的本事我知道,但姓窦的自信一旦天下大乱,我也不会落你后手,你我之间若是相互吞噬,只会便宜了别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王世充意味深长地一笑:“这是自然,这个世道被高门大族和世代将领们控制着,我不喜欢这样的世道,如果有能打破它的机会,我是不会放过的,这点就是你我的共同追求。至少,在能够割据一方,站稳脚跟之前,你我还是可以做盟友的。”
窦建德点了点头:“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天下太平的时候,即使是英雄豪杰也只能蜇伏,明天我就要去高鸡泊了,到时候王兄弟若是想来找我,可以持此信物来窦家村,那个你下午见过的老伯,名叫窦十三叔,是我的远房族叔,他会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的。”窦建德说着,把一块铜制令牌递给了王世充。
王世充接过那令牌,只见这是一面紫铜打制的牌子,看起来连光泽都没有了,上面也没有刻什么字,奇道:“这令牌看起来平平无奇,更是没有任何字,如何能做信物?”
窦建德笑了笑:“王兄弟,你仔细摸摸这块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