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遂家的眉头舒展了一些,看着王世充,突然收住了嘴,不发一言,但眼中的杀机却是一闪而过。
王世充知道这家伙动了杀心,在想着能不能直接宰了自己,让自己永远沉默,于是他笑了笑:“安兄,杀我固然容易,但有许多事情就不好办了,你可能还没有考虑过大汗在此事中的立场,其实交易之事,大汗心知肚明,隋朝派人前来问罪,要的也不过是个出兵的借口罢了,你以为按我说的这样演戏,就能过关?”
安遂家的眼中杀机一下子消散于无形,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世充正色道:“很简单,大汗明知你和可敦背着他先和我做成了一笔交易,也知道我们这个集团是前朝忠烈,想着在隋朝起事,需要借他的外势,这件事上他没法完全赖在可敦身上,万一可敦觉得被他抛弃和出卖,那一定也会把他给咬出来,到时候隋军师出有名,加上有达头可汗的帮忙,大汗必败无疑。所以如果我消失不见了,隋朝再跑来要人,大汗一定会有个壮士断腕的决心,至少他得杀一个象安兄这样的突厥要人,以向隋朝表示臣服和恭顺,安兄,全突厥上下,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吗?”
安遂家被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说道:“那按你这意思,要让大汗知道你躲在可汗本部了吧,按你刚才的说法,只怕大汗也会把你我二人一起交出去,以保全他自己和可敦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低语道:“不会,因为我对他还有用,留着我比把我交出去更能让他成就大业。”
安遂家满脸狐疑地看着王世充:“尉迟老弟是不是自信得过了头?按你的说法,你的刘大哥现在完蛋了,你是穷途末路来投奔我们突厥,而且又会是隋朝要捉拿的要犯,对突厥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反而是个祸水,大汗又怎么可能为了你而硬顶隋使?”
王世充低声道:“对突厥来说,我有几个作用,第一,我熟悉边关的地形,以后大汗真的想旌麾南指,饮马黄河的时候,没有比我更合适的向导啦。第二,刘大哥手下的生意一向归我管,这些年来我掌握了不少小金库,有不少铁矿石和兵器甲仗之类的储存秘洞,也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是刘大哥他们这回折了,隋朝也无从发现,等到风声过去了,我还可以潜回南朝,招寻旧部,以为内应。这第三嘛,姑臧那里这次彻底背叛了你们,安兄,恐怕以后你在西域那里的生意也全完了,而大义公主经过这事以后,老贼杨坚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结果,一定会削减每年的梳洗钱。如果你不能赚钱,那对大汗就没了利用价值,但如果我们两个人能联手先做生意,先做正当生意,把钱赚回来,那显得我们还有用。大汗也不会轻易地杀了我们这两只会生金蛋的鸡。”
安遂家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尉迟老弟,虽然你才智过人,但未免有些过于自大了,隋朝显然会对我们东突厥开始新的一轮禁运,到时候只怕连丝绸绢帛生意也不让做了,你拿什么去赚钱?”
王世充眼中绿芒一闪,神秘兮兮地说道:“这次我随军南征的时候,看到南方的丝绸和茶叶都非常便宜,上等丝绸也只要四五十钱一匹,只有北方的一半价钱,而那里的战马能卖到六七千钱一匹,比大兴的四千钱一匹还要高出一半多,如果只想着赚钱,安心地在关内走几年的货,钱又会回来了。”
安遂家从没有去过江南,瞪大了眼睛:“此话当真?”
王世充的表情中透出一股猥琐:“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啊,三吴之地和闽浙一带向来是出上好的花布丝绸,而南方没有这千里草原,根本不产战马,那里就连那种只有我们这里绵羊高的驮马,都要卖两三千钱一匹呢。”
安遂家听得两眼放光,商人逐利的天性在他的脸上尽显无疑,但他突然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南陈已经灭掉了,南方要这战马做什么,只怕隋朝的官府也不可能允许南方有许多战马吧。”
王世充“嘿嘿”一笑,低声道:“安兄,这可是绝密消息啊,一般人我不告诉的。这次我出来前,刘大哥跟我说,他已经和江南的南陈故党接上头了,听说老贼要把南方这些地头蛇们的田地分给北方过去的胡人将领们,这些南陈的遗老遗少们正准备拼死反抗呢,现在南方的战火一触即发,我的那些兵器,还有你们的战马,一定能卖出好价钱。”
安遂家冷冷地说道:“尉迟老弟,你是不是太乐观了点,你一个隋朝逃犯,能跑到江南倒卖军马兵器?别做梦了行不行?”
王世充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谁说我要亲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