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说,两年前,他二人不分仲伯,如今青天王已经略胜一筹?”
“只从无忌公子所言,青天王定然是胜过一筹。”裴绩缓缓道:“但是到底胜出多少,形势未明,尚未可知……!”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轻声叹道:“短短两年时间,青天王的统兵之才大有长进,此人当真是天赋异禀,朝廷有这样的敌人,实在是不幸。”
“这一次不比两年前。”楚欢若有所思,“青天王起事的时候,从者甚众,气势浩大,短短时间占据了河北半壁,当时就未免骄躁许多,在韩三通率军抵达前,他们只是与地方的州军和卫所军交手,屡战屡胜,只怕当时青天王和他麾下的将领们都是心高气傲。”
“这是人之常情。”裴绩似乎并不因为河北的变故有所焦急,抚须含笑道:“大秦铁骑曾经纵横天下,所向披靡,余威犹在,青天王和他手下那帮人,大都是出身草莽,与官兵交阵之前,心里未必没有忐忑,只是连战连胜,才知道二十年前纵横天下的大秦铁骑,已经不复当年之勇。”
“所以韩三通到得河北之时,面临的恐怕是一只骄兵。”楚欢叹道:“韩三通率领的将士,是从十二屯卫军调动,十二屯卫军本是卫戍京畿的精兵,除了皇家近卫军,十二屯卫军便是帝国最精锐的军团,青天王一开始受挫,应该就是小瞧了韩三通。”
“韩三通当时恐怕也没有将青天王放在眼里。”裴绩淡然一笑,“否则以韩三通的能耐,周密部署,未必不能击溃青天王,青天王也就没有后来化整为零的机会。”
“打了一年多,韩三通手下的将士当时是士气正盛,青天王的人马连连受挫,损失惨重,再加上后勤跟不上,士气低迷,青天王最后迫于无奈,化整为零,销声匿迹。”楚欢缓缓道:“但是这一次,却是今非昔比,韩三通的人马在河北剿除青天王残部,这都两年,却没有太大进展,青天王和四侯事务一抓获,韩三通手下的将士,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士气。”
“让韩三通坐镇河北,其实也是皇帝想要历练韩三通。”裴绩道:“韩三通是后起之秀,帝国四大上将军如同落日晚霞,总需要后继有人,皇帝当时恐怕是想让韩三通在河北建功立业,所以大力支持,甚至默许孝陵仓作为韩三通的军用,给他两年时间在河北剿匪,皇帝对韩三通那是十分的器重。不过这一次如果韩三通无法逆转局势,那自然是有负皇帝所望了。”
楚欢颔首道:“驻守河北两年,青天王销声匿迹,韩三通只怕都以为青天王不可能再东山再起,他麾下的将士,戒备之心松懈……青天王真是抓住了时机,这一次他谋定后动,韩三通对青天王所知甚少,但是这一次青天王几路人马都是击中要害,可见青天王那边,反倒是对韩三通的兵力以及资源部署十分的了解,敌暗我明,韩三通可真是……!”他真要叹气,忽地瞥见坐在一旁的楚周氏,三个男人在这里大谈国事,一个妇人家坐在一旁寂然无声,看上去也是十分的拘束,楚欢暗叫惭愧,问道:“你们可用过饭?”
楚周氏不好说话,魏无忌有些尴尬,讪讪道:“赶路匆忙,进城之后,就打听总督府的所在,还没来得及……!”
楚欢见夫妇二人只拿了一个包裹,行色匆匆,风尘仆仆之态,顿时明白过来,这对夫妇是从河北逃难而出,这从河北往西北来,山高路远,路上的盘缠就不少,心中明白,看到天色也已经晚了,吩咐下人,“去告诉夫人,立刻准备晚餐,唔,晚上的菜肴丰盛一些,就说有客从关内过来,另外赶紧收拾一间房间……!”向魏无忌道:“无忌公子还没有住处吧?如果不嫌弃,不如暂时委屈在鄙府……!”
魏无忌此番携带妻子从河北逃难,当时走的匆忙,他只是一个幕僚,每个月的薪俸并不多,同窗横死,河北大乱,魏无忌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妻子匆忙而走,身上的银两实在不多,楚欢赴任西北,官场皆知,他也是听闻,出了河北境内,有心来西北投奔楚欢,这一路上的盘缠,几乎将所积的微薄银两尽数耗尽,一路上多有悍匪强盗,能够顺利抵达朔泉,已经是十分不易,到达朔泉城,已经是囊中羞涩,莫说住宿,连吃饭都成问题,此时听楚欢要自己在总督府暂住,那是求之不得,声音有些哽咽,感激道:“多谢楚督收容……!”想到一路坎坷,楚欢却不以自己身份低微嫌弃,反倒是以礼相待,心中暖洋洋的一片,顿生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魏夫人,你先去房间看一看,需要些什么,尽管和下人们说。”吩咐家仆,“魏夫人缺了什么,去找夫人,添置过去。”
魏周氏起身来,盈盈一礼,眼中也满是感激之色,跟着家仆下去。
等到魏周氏下去之后,裴绩才道:“韩三通的粮仓被烧,朝廷正竭力应付东南,已经无暇顾及他,如果韩三通不能解决粮草问题,恐怕用不了几个月,就要败退出河北了。青天王士气正盛,韩三通粮仓兵库被夺,士气必然低迷,凶多吉少。”
“我现在是担心,如果韩三通真的不敌青天王,退出河北,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楚欢皱眉道:“河北一旦落入青天王之手,洛安京城就会出现被前后夹击之势,怕只怕青天王会与天门道搅在一起,一路南下,一路北上……!”想到这里,神情愈发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