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没有理会林元芳,只是含笑问道:“昏君?安国公何出此言?”
楚欢此时在群臣之间看到皇帝那带着笑容的脸,心中却是隐隐觉得这位皇帝的城府当真是极深,换了其他的人,此时只怕早已经暴跳如雷,皇帝陛下此刻还能心平气和面带微笑,这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安国公仰望着皇帝,冷笑道:“是否是昏君,且不说其他,只说此人能在你身边得到宠信,便可窥一斑。”他不屑地瞥了林元芳一眼,“如此溜须拍马之徒,能在六部之中位居部首,便可见你之昏聩。”
林元芳一怔,他虽然阿谀逢迎溜须拍马,但毕竟没有人敢当面这样说他,此时安国公在百官面前直指林元芳的人品,林元芳脸上顿时有些发青。
群臣反倒是对安国公这句话大表赞成。
皇帝脸上的微笑淡淡散去,终于不再微笑,背负双手,淡漠地看着安国公,道:“朕最大的错误,只是信任了你!”
“信任?”安国公大笑起来,“瀛元,你可当真有信任过老夫?”双眸生寒,“你这种人,还当真有信任过别人吗?”他缓缓往前走出两步,道:“立国至今,当年追随你南征北讨的部下,有多少葬身在你的手中,你可算过?当年你树立旗号,说要救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相信你,跟着你征战沙场,可是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将你拥上皇位之后,你又做了些什么?”
皇帝淡淡道:“朕一通四海,结束了天下纷争,让百姓不至于流离失所,朕让他们安居乐业,难道朕错了?”
“安居乐业?”安国公放肆大笑起来,“瀛元,你日夜跟着这帮道士鬼混,可曾睁开眼睛看一看这天下?什么安居乐业?东南天门道动乱,西北更是刚刚经历一场浩劫,大秦各道,流民作乱,天灾人祸,粮食欠收,百姓卖儿卖女,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就是你说的安居乐业?”
皇帝斜眼瞥着安国公,淡淡道:“朕将国事交给你,钱粮大权更是放在你的手中,你却将朕的江山祸害成这个样子,如果朕有错,也只能说朕识人不明,用人不善。”
安国公道:“中原一统,正是休养生息之时,想要恢复中原王朝的盛世气象,那需要几代明君的奋发图强,可是你却将无数人的心血半途而废,沉迷修道,更是兴建这无数血泪筑成的通天殿,百官便是再有能耐,遇上你这等昏君,又能如何?”
都察院左都御史徐从阳一直冷眼旁观,此时终于道:“安国公,休要再胡言乱语,你老迈犯糊涂,还不速速向圣上请罪!”
与众多官员一样,徐从阳知道安国公今日是闯了大祸。
他与安国公虽然称不上交情,但是毕竟也没有太深的仇怨,见到往日对皇帝俯首听命的安国公今日竟然在这种场合大放厥词,徐从阳还真搞不清这老家伙是不是发了神经,只是安国公今日的许多话,虽然大逆不道,但是在群臣的内心深处,还真是不假,甚至有些人觉得安国公是大义进谏,拼了性命在骂醒皇帝陛下。
安国公摇摇头,道:“徐大学士,你也是目光不浅之辈,我大秦江山如今到底是怎么一个样子,你难道还看不清楚?”他冷眼望着皇帝,淡淡道:“难道满朝文武大臣,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大秦江山就此毁于一旦?难道昏君误国,却无一人敢出来说话?”
皇帝嘴角再次浮起一丝笑意,问道:“却不知安国公何时变成了一个心忧社稷的忠臣,朕一直以为,你对黄金白银的爱好,远胜过对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