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朱凌岳神情凝重:“此事事关重大,老将军还在养病,下官连老将军那边也没有敢禀报。这一次兵变,下官提前得到消息,算是妥善处理,可是下一次兵变下官是否还能提前得知,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薛怀安紧张起来,道:“这可不是小事,这要是兵变……!”一想到西北军有可能哗变,薛怀安心惊胆战起来。
此时他愈发感觉到了西北局势的紧张。
西北没有因为西梁人的撤兵而变得太平,恰恰相反,当外敌退去,真正的内乱才刚刚开始,而内乱之恐怖,往往更甚于外敌。
“军民无食,便无法稳定。”朱凌岳肃然道:“下官之前还想着朝廷能从关内调运粮草过来,但是两个月来,再无一颗粮食进入西北……!”顿了顿,凝视薛怀安:“天门道叛乱,朝廷已经没有精力安抚西北,下官这阵子实在想不出一丝办法,也就在几天之前,高廉这帮人忽然来到了北原县,他们本是想找寻老将军,可是老将军身体状况极差,根本没有时间接见他们,恰好下官也来到北原县,得知高廉他们求见老将军,所以代老将军接见了他们。”
“他们前来,就是为了租地之事?”
“是!”朱凌岳点头道:“下官一开始听他们的提议,心中只觉得荒谬无比,仅仅拿出粮种,就想轻松获得西关道的土地,这群人还真是异想天开。但是两日下来,下官冷静一想,部堂大人,虽然他们的提议很是荒谬,可是……却也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薛怀安靠在车厢内,冷笑道:“照他们的提议,关内有粮食的大户多如牛毛,人人都拿粮食来西北种地,那还了得?”
“西北之地,关内的人只怕是过不来。”朱凌岳叹道:“西北的门阀,虽然互相之间不乏勾心斗角,但是如果有外来势力,他们一定会联合在一起,加以排斥。且不说其他,下官在天山道为官多年,虽然关内也有商人在天山道经商,但是却绝不可能在天山道形成根基,关内的商人只要稍微在本地做大,地方门阀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加以排斥,就连官府也是无法插手。”
薛怀安锁着眉头,问道:“朱总督,那依你之见,还真要同意他们的提议?”
“同不同意,下官自然做不了主。”朱凌岳正色道:“但是下官既然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西北的情况,下官就算冒犯朝廷,那也是尽心直言。朝廷想要西北太平,就只能拿出粮食来,拿不出粮食,西北就要乱,如今这帮门阀要拿出粮种,不管他们居心如何,确实可以以此安抚民心。”
薛怀安眯起眼睛。
“部堂大人,门阀供粮,可解燃眉之急。老百姓知道有粮可种,自然不会再闹事,这些门阀也已经答应过,在西关道耕种,只能雇佣西关道的百姓,让他们的生活有着落。”朱凌岳道:“朝廷就算真的免去三年赋税,却也不用往西北再花一两银子,三年之内,就等若是西北自给自足。三年之后,西北恢复元气,依然照例向朝廷缴纳赋税。”叹了口气,苦笑道:“西北遭此大劫,若是朝廷真的可以免赋三年,下官相信,西北的百姓一定会对圣上感恩戴德,这已经足以安抚西北民心。”
薛怀安沉默片刻,终于道:“兹事体大,你我都做不了主。不过本官回京之后,会将这里的情况禀明圣上,至若圣上如何处置,本官也是不敢保证的。”
朱凌岳从袖中取出几张银票,“大人,这是他们送给大人在路上的盘缠,还请部堂大人笑纳!”
薛怀安一怔,他已经看出来,这银票竟是五万两一张,加起来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两银子,皱眉道:“朱总督,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