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毋虚察言观色,见楚欢神色没有太大变化,这才轻声道:“楚大人,你刚入官场,两袖清风,这些本官都明白,当初本官初进官场,也是如你一般,意气风发,只觉得天下事无不可为,但是……!”摇头叹了口气,道:“事情有章法,可是章法却是人定的,而人的心思,却是天下最难解之谜啊!”
楚欢微微颔首,倒似乎若有所悟。
“不错,六部衙门,天下百司,各司其职,都是尽心效忠圣上,报效朝廷。”郎毋虚身体微微侧倾,凑近楚欢,“可是你若以为天下百官都只是一心为公,那就未免大错特错了。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官的也是人,也是血肉之心,也有家族亲人,也有朋友乡里,若是不能为己谋深,却也是失之情理的!”
楚欢一副认真受教模样,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实话告诉你吧,三十五万两银子,修葺同仁馆耗费二十万两,剩下的银子,却要打点各部。”郎毋虚道:“礼部策划迎接西梁使臣之事,同仁馆是否合乎规格,由他们检验,这一方神仙自是要打点好,工部负责施工修葺,除了施工银子,那些负责此项事务的同僚总不能让他们白忙活,咱们户部为此事费心费力,自然也要给自己留点好处,此外还有意想不到的各项开支,这都要算入进去,一旦少了,再要批复银子,却是麻烦的紧,所以窦易核算三十五万两银子,倒也不差!”
“哦?”楚欢面不改色:“莫非各部同僚没有薪俸?”
郎毋虚叹道:“楚大人,你自己寻思一下,就凭那点薪俸,能养得起一家老小?还有丫鬟、仆役、护院、车马,另外还有应酬,此外哪个人没有一点自己的爱好,在京里走上一步,都是银子开道,仅靠薪俸,那都是要喝西北风的。”
楚欢却是一脸茫然道:“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些银子就该让大家得些好处?”
郎毋虚摇头道:“楚大人还是没有明白本官的意思。”
“请大人指点!”
“这样说吧,同仁馆要修葺成功,离不开各部通力合作,这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而是关乎各部上上下下近百号人的事,这份公函你不批复,其实不是为难窦易,而是为难各部官员。俗话说得好,天下最恶之事,并非杀人放火,而是断人财路,你楚大人印章不盖,银子批不下去,得罪的就是各部的官员,若是他们知道此事,楚大人你想想,你是不是转眼间便在京中遍地树敌?”郎毋虚叹道:“楚大人,你因为区区一个印,得罪如此多的官员,你觉得是否划算?什么清正廉明,什么两袖清风,什么为国为民,什么一生正气,这些都没用,对咱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楚贤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三七三章 油米不进
郎毋虚连称呼都变成了“楚贤弟”,倒还真是显得推心置腹,他脸上亦是一片诚挚之色,凝视着楚欢。
楚欢微一沉吟,才道:“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只是……下官蒙圣上恩眷,调入户部办差,若是……哎,这只怕不成吧!”
郎毋虚语重心长道:“楚贤弟,本官是真想和你做朋友的,京中为官,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你若是真的得罪了诸多官员,日后在京中每走一步都是荆棘,即使有圣上恩遇,也未必能够一帆风顺的。”他起身来,走到楚欢身边,竟是从袖里取出一叠银票,递给楚欢。
楚欢一怔,问道:“大人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