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城头密集的箭雨还是朝城下倾泻而来,数万只羽箭交织成一张索命的大网,兜头盖脸的浇下来,让处于一箭之地的射程内密密麻麻的攻城士兵尽数处于这张天网的笼罩之中。
一批又一批的士兵们被箭支射中倒在地上。立刻便死的倒还算是幸运的,就怕没射中要害的那些士兵,他们腿脚肩膀上插着箭,跑又跑不了,躲又没处躲,只能惨叫着往回爬。但不断落下的箭支又让他们根本没有活着的希望,这才是最惨的。
箭支一轮轮的施射,地面上的士兵一片片的被清空。溃逃的士兵只恨没有肋生双翼,只恨爹妈没多给几条腿。什么兵刃盾牌,此刻统统丢了才是正理,任何累赘的妨害跑路的东西都必须丢弃。数万攻城士兵丢盔卸甲,在短短一刻钟时间里,逃得干干净净。城下的地面上,满地是尸体和兵器,满地是一丛丛扎在地面上的箭支,像是忽然生长出来的茂密的野草。
同样的场景在通州城南的战场上同样的发生,董元舒派出的两万五千名攻城士兵同样遭遇到了烈火的焚烧,只不过因为重点在东城方向,油脂有限,南城地面上铺着的都是干草干柴。且南城背风,火势没能迅速的蔓延。故而给了南城攻城兵马逃离的机会。饶是如此,在弓箭和烈火的双重打击之下,他们和东城攻城兵马一样一触即溃,死伤惨重。
后方,城下大火爆燃之时,策马立于高处观战的李光弼大为震惊。尚未来得及得知具体的情形,前方攻城兵马已经开始潮水般的后逃。不久后消息传来,对方早有准备,且城下火势猛烈,士兵伤亡惨重,已经无法阻止。李光弼惊愕片刻,果断的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对方既有防范,偷袭便无意义。而且己方兵马一触即溃已成败逃之势,当务之急不是进攻,而是赶紧收拢兵力,稳定军心,以免发生更为难以控制的事情。
城下的大火来得快,去的也快。毕竟是柴草油脂这一类的易燃但却不持久的燃烧之物。一番猛烈的大火之后,便无法继续燃烧下去。但即便是短短的不足一炷香的时间的大火,城下五六千命攻城士兵被大火吞噬,满地是烧焦了黑乎乎的尸首,一具具奇形怪状的扭曲着,冒着青烟,散发着恶臭。
城墙上方也灼热难当。守城的神策军士兵们一个个捂着鼻子不敢靠近城墙外侧,他们受不了热浪的炙烤,更受不住那些尸体被烧焦的气味。很多人伏在城头呕吐起来。
王源也捂着鼻子,心里翻腾作呕。这种残忍的杀敌方式王源也并不想用。然而他不得不用。即便死去的对手中大部分都是拉进敌军阵中的普通百姓,但王源知道,一旦被攻破通州,这些百姓们也会成为野兽。王源一直奉行的原则便是,一旦上了战场,手里拿了武器,便不再有什么平民百姓这样的称呼。拿着武器的对手都是敌人,王源绝不会手软分毫。
此时此刻,战事尚未结束。敌军被重创退去,但王源绝不会给他们休整的机会。敌军士气已经崩溃,这时候正是另一只兵马出击的时候了。
“传令,骑兵出击。直破敌营。赵青谭平,亲卫骑兵整队准备,替我备马。”王源一连串的发出号令。
赵青和谭平连声答应,即刻传令备马。
东南北三座城门内的大街上,从午后开始,柳钧的三万骑兵便一直在此全副武装的等待着命令。从午后开始的大战打的如火如荼,但骑兵们一直都没能参战,这让上下将领都急的冒烟。看着别人厮杀,自己三万骑兵大军却在城中闲着,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大小将领们不时的去找柳钧询问,却一个个的被柳钧给骂了回来。柳钧是知道王源的计划的,三万骑兵是最后的生力军,养精蓄锐是为了更好的杀敌。不出动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城头上的红色信号弹升腾而起,骑兵将士们见之大震。这是骑兵出动的信号。众骑兵纷纷上马,列好了阵型。不久后,柳钧派人朝南北城门内的骑兵们下达了出城的命令,三座城门豁然洞开,神策军骑兵分三路从三座城门中奔涌而出。
柳钧策马从东城吊桥上飞驰而出。一出城,一股灼热的热浪便扑面而来。刺鼻的气味差点让柳钧窒息。空气都是灼热的,地面和左右的城墙都是热的,城门两侧的城墙下方黑乎乎冒着烟的尸体满地都是。柳钧和众骑兵将士们顿时发出惊愕之声。幸而城门左近没有起火,那是防止大火烧毁城门和吊桥,但即便如此,地面和空气中的灼热也让胯下的战马淅沥沥的跳脚,不安的跳跃。
曾国忠和钱高志也在东城这一路骑兵之中。他们二人被柳钧暂时任命为第三营领军将领。给了他们两人三千骑兵的统率权。这不是对他们的轻视,而是他二人没有参与过神策军的骑兵作战,必须要加以历练。论骑马作战,这两人甚至不如一名普通的神策军骑兵来的老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