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所言甚是。”
文种拱手,又道:“如今淮南舟师已灭,单靠赵人舟船,是威胁不到江东了。只不过,此番赵军取淮南的目的,恐怕也不是越国,而是楚国啊……楚国内乱刚刚平息,恐怕不是赵国的对手,加上越虎口夺食,灭了淮南舟师,已经得罪赵国。君上,形势如此,越国想要置身事外,只怕很难。”
“那以种卿所见,应当如何?”
文种道:“大江长达数千里,自蜀至越,制东西之命,而其中,又以荆楚为大江之中枢。赵国若夺取郢都,驻兵于江汉,只需要造一舟师,便能顺流而下,鼓行而东。自古以来,水战居于上游者常常能占据优势,到时候,靠着人众船多,加上上游之势,在大江上,越国的舟师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中原有一句古话,叫做唇亡齿寒,楚越两国,就好比当年的虞、虢,宛如嘴唇和牙齿之间的关系,楚国若亡,越国也就危险了!”
“既如此……”勾践沉吟许久,方才说道:“楚王章乃是寡人外孙,他收复郢都后,曾经向越国借粮,寡人这就允了他,令彭泽湖附近的城邑向楚国输送粟稻。此外,南方越卒北上吴地,舟师云集,临大江牵制广陵、淮南赵军。倘若赵侯此番并不打算绝灭楚国,则越国可以维持此均势,明面上服从赵国,暗地里联楚与赵国对峙。若赵侯此番打算一战兼并荆楚,尽夺上游之地……”
勾践的声音猛地变得狠辣起来,那个阴桀的勾践仿佛又回来了:“则越国必要全力北上,以水师横绝江淮,力保楚国不亡!”
第1212章 今天下三分
同年六月,因为是盛夏时节,北方赵国酷暑难消,去年储藏的冰已经没了,正是最难熬的时候。邺城长乐宫里,赵无恤穿着清凉的丝绸,坐在榻上,皱着眉看南方前线送来的战报的奏疏,而季嬴则在一旁剥着淮南送来的清凉橘子,送入他口中。
二人虽然已是年过四旬的老夫老妻,但关系依然如从前那般融洽,哪怕赵侯后宫里多了西施和空同明珠二人,季嬴所受的敬爱却半点未减。
也难怪有人暗暗议论说,这两年里,长秋宫隐隐有压过长信宫一头的架势,若非乐氏夫人专心医道,给了邺城人无数恩惠颇得民心,若非赵无恤对太子看上去很满意,处理军国大事时常将他带在身边加以培养,赵人都会以为,正室夫人之位就快易主了……
这种想法,随着徐君赵偃一天一天长大,而日渐炽热起来。
但不管外面的人如何揣测即将到来的“夺嫡之争”,长乐未央二宫内表面上一切融洽,尤其是赵侯在邺城时,两宫之间更是相安无事,兄慈弟恭。
毕竟哪一边都明白,赵侯现在的心思,完全在南方。
在五月份时,淮南十四城不战而降,大别山以东的群舒城邑,统统换上了赵军的旗帜,几乎每个城池都有五百到两千不等的赵卒进驻。与此同时,赵国那支从未集中合练过的舟师也南下广陵,驻扎在江北水寨内,抓紧训练。
越国人坚信,赵国的舟师无法对江东造成任何威胁,在烧毁淮南船只后,他们便横弋大江。赵无恤也清楚一点,现如今赵国的旱鸭子水师,在大江里强行开战,纯粹是给越人送去头颅,故而占领淮南后,他让屈敖、徐承的五万大军不可冒进,抓紧时间训练舟师,加强对群舒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