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继位

魏恭恂说了,手上这个人怀的是萧珩的种,是萧家的血脉。

大哥如今被逼得节节败退就是因为当年没能杀尽萧家人。

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阴恻恻地冷笑一声,正握着手中的刀正欲割破余洛的喉咙,直接了断那未出生的孩子的性命。陡然间手腕一痛,鲜血喷涌而出。

再一转头,不知何时,自己整只手腕连带着握刀竟被砍下,滚落在黄土中。

紧接着一箭破胸,他有些愣怔地看着胸口那冷冰冰的箭头,一下栽倒在地上。

余洛半边脸都溅着血,这辈子加上辈子,都从没见过那么多血,抬头看到前排的骑兵策马朝着自己奔来,那马蹄如铁,好像下一刻就要将他碾成肉泥。

一切似乎变得很慢。

腰间陡然被一道力量往后轻拽,他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脚底悬空,他早已发软的腿脚离地,整个人腾然而起,他看到那人脚踩那乌泱泱一片头盔,将一柄□□飞掷上城墙,再借力直接翻上百尺,避开破空而来的刀箭。

呼啸的风在耳畔响起,余洛的发丝沾着血,黏黏地贴在脸上。

他始终都是懵的。

当看到那双指骨分明的手捧着自己的脸,不停地擦着他脸上的血时,还是懵的。

听不见旁边人说话,认不清眼前人是谁。

好像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脑子好像停摆了。

终于有了一点知觉后,他翻身,铺在那地上猛地干呕,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这才能听到一点声音。

是林哥哥在叫他,“阿洛”“阿洛”地喊个不停。

声音那么着急。

哦,是林哥哥刚刚救了自己。

余洛的眸子一点点转过来,总算是看清的面前人的模样。伸出沾满血污的手,露出一小截被捆得满是淤痕的手腕,林寂眼尖地瞧见了,握住他的手,可林寂的手比他的还冰冷,连声音都不稳,“没事了……没事了,阿洛,别怕。”

这话像是说给他听的。

更像是说给林寂自己听的。

城楼下兵刃相击的声音刺破耳膜,余洛空洞的瞳孔里渐渐印上林寂的脸,他很小声地喊,“林哥哥……”

“是我。”林寂见他终于认出自己,“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阿洛,你告诉我,身上哪里疼吗。”

揉着他被捆得发青手腕,另一只沾满血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肚子,感受到上面的脉搏和温度后抬手擦着他脸颊处的血。

余洛看上去浑身是血,林寂一时间根本分辨不清哪些血是他的,那些是别人的。

心里头惊惧非常,嗓音却愈发温柔,“身上还有别的伤吗,你得告诉我,你得让我知道你的情况。”

“没有,这些血……都不是,我的……你别,别担心……”

余洛断断续续地吸气呼气,感到大脑像是缺氧了一样,舌头都不听使唤,说完这一句,头一歪。

像是终于松掉了最后一口气,昏死在林寂的怀抱中。

“阿洛,阿洛!”林寂见他失去意识,心头一紧。

不管其他,先将人放平,查探起他身上的伤处。

将余洛一双手臂捋起,看到手腕处被绑得淤青渗血的痕迹,又将他鞋履脱下,果真看到脚也被绑过,擦伤严重。从头到脚再仔细勘察了一番,发现的确没有别的明显的重伤,只是应该是摔过,手肘,膝盖和脑袋上都有好几处碰伤,大体上一看是并不算严重的。

脑子里这一根弦才终于松下些许。

将人抱稳了,先且往宫中去。金陵城外隐约可见浩浩汤汤的军队紧跟其后,那是贺家驻守燕州的三成兵马——幸而在刚刚得知云州城被破时,林寂还留了个心眼,剩了三成兵马驻守燕州。

否则这一次,金陵城就危了。

只要暂且拖延半个时辰,余下的二十万大军就能立刻赶到,平复这一场荒唐的叛乱。

裴寒凛问他如若抓住了魏恭礼当如何。

林寂道,“城楼上再多挂一具。凌迟,一刀都不能少。”

林寂顾不上外头刀剑铿锵,有裴寒凛和余泱在,金陵城势必是能守住的。眼下要紧的是怀中人,他独自带着阿洛先回了宫城,将他抱进皇后的寝殿,立刻召了御医前来替他诊脉。

拿了帕子把他脸上的血擦干净,再换上干净衣物。

林寂坐在床榻边,听着几位御医的诊断。

“皮外伤倒是还好,有些撞伤擦伤,脚踝处有扭伤,并没有伤到骨头和肺腑。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全好了。”

“但是承受的刺激太大了,一时间怕是醒不过来,脉象虚浮……”

“好在胎气还算稳固。”

“老夫先施针为他稳住心脉,再煎几幅凝神静气的药。”

宫城里来来回回,乱作一团。好在宫外的战乱果真不出三个时辰就彻底平复了,并没有进而闹到宫里来,平白再扰人安歇。

原本答应了阿洛少造杀孽,但是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留情。

对叛党的肃清一直持续到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