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想到他心有所属,那便也勉强不得。
倒是有些可惜。
若是阿凛许了这样一个心思纯净的孩子,日后再得他云南王位。有兵权护佑,倒是能在云南境内一辈子逍遥舒适。
“人老不老,看的不是年纪。”
“那是什么。”余洛问。
“是经历。”
裴寒亭将刚刚掐断的花,顺手别在余洛的鬓发间,“你和我们阿凛年纪相当,又生于战乱之尾,正逢新朝建立,一路过来没受过那些苦,自然朝气蓬勃。”
“只是我像你这个年纪,甚至还要稍小一些的时候。已经打过不知道多少次战了。那时候,穷兵黩武,世道太乱了。”
裴寒亭看到余洛有些懵懂的眼神,只几眼就看出,自己这弟弟对他很是上心的样子——分明刚刚提这桩婚事的时候,他还是极不情愿的。
果真是少年意气。
想当年,他也曾这般不情愿。
阿凛是像他的。
裴寒亭还不知道余洛已经成婚,又看透了弟弟的心思,便有意再撮合二人,问,“阿洛,你喜欢我们阿凛吗。”
余洛愣了一下。
“哥哥,他已经成婚了。”
裴寒凛道。
“嗯?”裴寒亭似乎没想到,分明半年前他秘密入京时,这位小世子刚刚解除婚约的。怎么冷不丁倏然又成婚了。
“对,我已经成婚了。”余洛有些暗淡地回应,“对不起。”
“孩子。你成婚是好事,没有对不起谁。”裴寒亭眼神悠远,似是想起一些旧事,“是我们阿凛和你没有这个缘分。你兄长和姐姐最近都还好吗。”
“我兄长贬官了,姐姐回了漠北。他们都还好。”
余洛心里头挂念着沈棹雪,“不知那位沈公子可在这里。”
“哦,在的。我已经教人去请了,应该一会儿就来。”
话音未落,余洛看到院外小径处一个颀长的身影。
某一个瞬间,那种感觉又来了——他觉得那清冷卓绝身姿有些眼熟。
像谁呢。
走近了,沈棹雪先是对着裴寒亭行礼,再喝余洛和裴寒凛颔首示意,最后才从袖中取出一张刚刚画好的图来,交到裴寒亭手中。
余洛看到,那图中所话,正是当初他错认了林寂的那一枚玉佩。
果然,这位沈公子还是一直执着于自己的身世。
裴寒亭只看了一眼那图,便端起手边的茶,默默地将图纸叠好再交还到沈棹雪手里。
再抬眼时。
看向沈棹雪的眼神已是不同。
连声音也压低些许,甚至屏退了左右。
“不知公子,年方几何。”
林寂回到自己府中。
也不知人到了婺州没有。林寂看了眼窗外的天空,已经有三日没有传讯来了。
算着日子,也该是这两日到了才对。
今日进宫去面圣后,林寂的心绪始终都压着,并没有想象中淋漓畅快的感觉。环顾四周,新府邸方正雅致,可他却觉得处处陌生。
看着愈发暗去的天色,他起身出府,慢慢悠悠地在喧闹的街道上走过,从天明走到天黑。
金陵城已经不是十几年前一片焦黑的模样,人们也已经从当年的战火的阴影里慢慢走出。
就连那座被烧毁的九重浮屠塔,也已经被重新装点修缮。
可是。
周围的热闹和吵嚷似乎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陡然听到叮铃一声。
停步驻足,才发觉自己走到了宣平侯府前。
府门外朱红的灯笼依旧高挂,底下飘着绸带。
刚刚的响动,是那一枚巴掌大的铜铃——上一次余洛带着他去九重浮屠塔,攀在那栏杆上费力想要摘下来的。
他又喜欢得很,挂在房门前不够,非得挂在大门口。
和这一对彩绸灯笼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