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绵绵。
溅落在泥地。
林寂拿起身边的伞,递到宋遮手中,“余镇钦我一定会杀,你不必如此焦躁。沉住气,仔细藏好了。你的父亲我已经从京兆府里接出来,你若是还有闲心,可以多操心操心他的安顿去处,不要总是盯着余府。”
他知道。
宋遮等着余氏垮掉这一日已经等很久了。
如今的刺杀本也是他亲手来,可生生被打断了。
别看着他面上戏谑又散漫。
实际上心里压着滔天的邪火。
林寂的瞳眸颜色极深,比潇潇夜雨更为寒凉。
“余皇后不杀亦可,这是我的判断。你只要信我便可以。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余镇钦手里的一枚棋子。死与不死,又有什么要紧。魏恭恂忌惮余家已久,余镇钦当年叛国不假,你又怎知,他这些年过得痛快。”
“我不管他痛不痛快,现如今,是我不痛快!”
宋遮被他三言两语果真挑起火来,“你就是被那余家人迷了心窍不是,林寂,我说了,不杀余皇后,可以。但你要以为余家能生出什么好东西你就错了。我等着一天太久了,你说不杀就不杀,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照你这么说。”
“那来日金陵城破,你重归帝位——魏恭恂,是不是也可以不杀!”
一句话,却惹得林寂眼底寒光迸射。
宋遮眼神如毒蛇一般怨毒,“当初就说好了,先拿余家开刀,他在云州杀我娘亲,我就要他一样死在云州,还要整个余家陪葬!魏恭恂在金陵夺你帝位,金陵城破那日,便杀尽魏家人,拿鲜血祭奠当年的亡魂——怎么如今,你的仇是仇,我的仇便不是了吗!”
宋遮将手中伞狠狠抛掷在地上,“林寂,我看你就是疯了!”
马蹄踏过夜雨,刚好在宵禁前入了城门。
头顶雨水冰寒刺骨,却浇不熄他心头的一腔怒火。
正拐过两条街。
倏然看到泉玉茶馆前伫立一个打着青伞的身影。
早就打烊的地方,快到宵禁时候了,怎么还有人杵在这。
那人身着一身鸠羽色长裳,鞋履已被打湿,从背影上看是个年轻人。
宋遮眼下正火,故意一抬马蹄,溅起水坑里的水尽数洒在那人身上,引得人惊然一动,一脸退好几步站在阶上。
宋遮桀骜然道,“抱歉,没看清路。兄台这身衣衫我赔了。”说完了抛出一小袋银钱,朝着那正拧着身上泥水的人瞥去一眼。
这一眼可了不得。
雨都浇不熄的火,忽然熄了。
夜色泠泠,长身如竹。
那人清冷孤傲地蹙着眉,却没有俯身拾那一袋银钱,只转身就走。
宋遮忽然就忘了自己刚刚在林寂面前大放厥词说的什么“这一身皮囊有什么用,天底下生得好看的多了去了”之类的话。
“兄台停步。”
“我乃一品奉常宋氏,今日实数冒犯。不如公子虽我去府中换身干净衣裳。”
这个人,生得真他娘的好看。
宋遮眼睛都看直了,却藏在眼底并未表露分毫,只作一副客气模样,“衣服都湿透了,会着凉的。”
“不必了。”
他冷漠地转身,泥水沾湿他衣裳薄薄外层,却教宋遮眼尖地瞥见了他腰间印着独特的形状,下了马将人扣住,“别着急走啊。这么晚了,来这茶馆作什么。”
“来茶馆,自然是喝茶的。”
“呵,茶馆都关门了,你是来喝西北风的吗。”
宋遮再瞥了眼他腰袢,手往前一伸过,袖中匕首露出一小截便顺势割断他腰间玉佩。
再提着看了看,眼神倏然变了。
嘴角笑意渐深。
呵,今天这酒没白喝啊。
瞧我揪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林寂好本事,说盯着泉玉茶馆,果真能盯出些好宝贝。
冰冷的雨水洗去玉佩上的尘泥,中间那颗漆黑的玉珠分外圆润,是上好的色泽。
这个人是——
宋遮不动声色。
见那人眼生薄怒,将手中玉佩奉还,满眼的歉意,“哎呀,这绳怎么断了。还好没摔在地上。来来来,还给你。”
拉过那人未用来打伞的手,将玉佩摁在他手心。
少年好像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袖中,“宋大人费心,一身衣裳而已,不打紧。”
“你叫什么名字。”宋遮问。
作者有话要说:泉玉茶馆是个掉老婆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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