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闻言,温婉地笑了,眉眼里尽是哀愁,“有什么喜欢不喜欢。陛下的性子阴晴不定,捉摸不透。能相安无事地相处着,已是极好的境遇了。你祖母倒是跟我提过一两回,还是盼着你能和裴小王爷成婚,也要我问问你的意思。”
余洛垂眸,用沉默表达拒绝。
“那我知道了。”
皇后没有像祖母那样极力劝说,“你就这样相中那位举子?”
“嗯。”
余洛很肯定地点头。
“也好。”皇后似是想起什么,“如此也好。”
“姑母,可以借我纸笔吗。”
皇后正抄着佛经,余洛看着她手中的笔道,“我想写信。”
这孩子讲话真客气。
纸笔而已,谈什么谢。
余洛躺在卧椅上,屈起膝盖,一叠纸放在腿上,照着林寂教过的姿势握好了笔。
但是久久躺卧,手腕有些使不上劲,写的字歪歪扭扭。
于是废了一张又一张纸。
余洛还是不是很习惯用毛笔,轻重太难把握了,写了一下午,手腕都疼得要命。眼看着天都要黑了。
而且,想要把一笔一划写清楚已经很难了
还得把字写得好看,难上加难。
这是林寂教他的字。
他必须写好。
最近几天快入冬。
夜幕渐深,风越发大了。
余洛朝着手腕喝了口气,刚刚落笔,写出一个满意的林字,忽然身后窗户处一阵风吹来,未曾挽起的鬓发吹乱,手上细笔跌在地上溅着一地墨点子。
他膝上的纸张一下掀了出去,哗啦啦好几张落在地上,几张吹出窗外。
余洛来不及穿鞋,跳了下来去慌乱地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婢女们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见余洛光洁的脚踩在地上,忙着将人带去里屋要他上榻上躺着,“天气寒凉,小世子要穿鞋的,仔细又勾起寒症。”
顺带着收拾了几张纸。伸手要将床边的窗户也关上。
阻断了视线。
随着婢女咯噔一声的落窗动静后。余洛的身影,隔断在浅褐色的窗阁后。
外头浓密的树影间,一个颀长的玄色身影静默伫立。淡淡地挪开视线,却瞥见几张从窗户外漏出的纸张。
悄无声息地跳下去,拾起那皱巴巴的纸。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林字。
林寂的指尖有些发凉。
身后的人跟上来,“已经备好了,只要余皇后一死,余镇钦必定回京。届时我们便可依照计划,在云州将他截杀。”
“余家的兵权一散,金陵城必乱。到时候西边起事也会容易很多。明年三月你殿试高中,趁乱先进内阁……”
林寂抬手,打断他的话。
外头,皇后娘娘听闻余洛下午认真地读了许久的佛经,又写信练字,很乖巧。便临时改了主意将晚膳挪到了余洛的屋子里来一起吃。
林寂眼微微眯起。
纵身一跃俯身踩在青瓦上,足尖抵着砖瓦,听声辨位,将一块青瓦掀起,底下正是余洛和皇后坐在桌前用膳。
菜色简朴寡淡,余洛果真吃着没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