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夫人余光扫了眼林寂,这个人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更有胆色一些,面上打着圆场:“小郡王客气了,不过都是误会。”
大夫正来了。
魏闻绪倒是不大在意这场闹剧,目光很快被余洛那头的动静吸引过去。
余洛前几日才投湖受寒。
他是在侯府里娇养惯了的,又不曾习武,自然身体底子差些。
远远看去,那本是苍白如纸的脸色现在透出一层薄薄的红来,似是春盛时的浅杏,由内而外地透着光泽。
“昭溪。”
魏闻绪刚近一步,便被老夫人的打斜的拐杖拦住去路。
“小郡王既已做出选择。”余老夫人眼光挪向他身后的李瑄,“便不要再流连,误人误己。”
这话的意思很分明。
‘你既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你了。’
余洛说过的话再次响在耳畔。
没有啊,我没有不要你。
我说过,等我当上太子,等我继承皇位——
魏闻绪暗暗攥紧了手,却不得再靠近一步。
只能看着管事将那瘦小的人扶起来背起,匆匆离开的背影。
这一次的发热,将前几日被药压住的寒症彻底勾了出来。余洛只觉得身子忽冷忽热,脸脑子也不清醒了。
午后吃过一点药后愈加浑浑噩噩,忽然在昏睡中哭起来,也不只是疼还是怎么。
恍惚中好像抓住谁的手。
紧紧握着没放开。
额头上热乎的湿帕子又替换成一块凉的。
林寂好歹是为余小世子出头了一次,虽然行为有些莽撞。府中管事对他也另眼相看了些,对待他也热络些。
林公子午后来看过小世子一回,没想到小世子紧紧握着他的手,教人小半日的都未离过,直待到天黑。
热度总算降下。
余洛安稳地睡着,眼角要残余着一点泪痕。
因他受不得风门窗都是掩着的,也正因此,屋里不留什么人。眼下婢女们和大夫都在外屋休息候着,只有林寂在屋内。
他的眼风再一次扫过少年红扑扑的脸颊。
太脆弱了。
他大抵能想明白,为什么余老夫人这么多年将他长久禁足在府里,不让他出去了。
并非如传闻所言,因他性情乖戾骄纵。
正好相反。
是他性子乖顺柔和到,好像经不起一点风霜。
只能将他拦在这一方侯府里,拿余家盛权将他好生护住。
余洛翻了个身,额头的帕子掉落一侧,哼哼唧唧地弓着身子将脸贴在林寂手背上,睫羽稍动,缓缓睁开了眼。
那眼神仍是朦胧的,好似没认出他是谁,只空空地看着。
“余洛?”
他喊他名字。
他只缓慢地眨了眨眼。
然后将他的手翻过来,拿着冰冷的手心贴向自己的脸。
那脸颊还有一些稚气未脱的绵软,又因发热而微红。
林寂一下没能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觉得从那细腻而炽热里透出一种教人心间发麻的触感。
喉头上下一动,他声音有些发哑,再喊:“余洛,你醒了吗。”
“嗯?”
绵长的一个鼻音,“嗯。”后面一声轻音是应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