襁褓中的大阿哥完全没听懂姐姐在说什么,歪歪头,吐了个泡泡。“啊。”大阿哥说。
小景君叉腰,一脸得意地教训弟弟。“你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可不能再咬疼奶娘了。咬又不出奶水,是不是?你乖乖改好了,姐姐给你吃甜甜的奶饽饽。不改好,就没的吃,知道吗?”言罢,她用筷子夹起一块奶糕,在弟弟眼前晃了晃。
“啊,啊。”小婴儿伸手去抢。
“不能给你,你还没改好呢。”景君把奶饽饽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腮帮子都被塞得鼓了起来。
目标消失的大阿哥瘪了瘪嘴,作势要哭。
抱着大阿哥的奶娘连忙示意旁边的丫鬟摇拨浪鼓,将小婴儿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菩萨保佑啊,这小祖宗哭嚎起来,隔壁府邸的狗都能被吵得狂吠。
而差点惹哭弟弟的景君格格,装作没看见额娘嗔怪的眼神,耍宝撒娇一会儿,就被赶去写功课了。这是一个挺普通的阿玛出差的夜晚,被剩在府中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然而等到时间快到一更天的时候,守院的家丁匆匆赶来。“福晋,刚收到消息,圣驾进了畅春园了。”
已经写完了今日份的大字,开始收拾作业的景君,听到了门外的男声,主动跳下椅子,摆开一脚出八脚迈的架势,出门去见人。“阿玛往常回京,都会提前送信回来的。这次没有吗?”
那家丁看到自家大格格从屋里出来,表情变得更加恭敬了。“大格格,回来送信的是周一爷。”
周一是这次跟着八爷出门的四名侍卫之一,在皇帝急召,仅有四个跟随名额的时候,周一是跟着去的唯一一名小年轻,可见他的分量。他的身手,在家丁们的口耳相传中,就像传奇似的。
但下人们眼中神秘的传奇,在大格格这儿,就是以前经常陪她玩的小叔叔。“既然是阿牛叔叔回来的,那是当赏一碟子点心的。”大格格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架势,道,“你们不必在这儿候着了,天凉,去茶房领一壶热茶。”想了想,大格格又道,“皇玛法和阿玛回京了,我高兴,今天守夜的,每四人添一只鸡,让厨房烤出来趁热送去各处值房——让他们吃了鸡都警醒些,有什么阿玛的消息,不用管是多晚,都报到我房里来。”
她说完这些,就带着代号“犀牛”的周一,进入房中。云雯也及时屏退了一等丫鬟及以下的奴仆,就是将儿子挪出去的时候将他惊动了,这会儿后罩房还传来中气十足的哭声呢。
“阿牛叔叔,您就说吧。我弟弟是吵了些,但也是个掩护不是?”
犀牛就利索地跪地,道:“不敢当大格格一声叔叔。福晋,大格格,容属下禀告:皇上在木兰向众王公大臣宣布废太子,属下离开畅春园时,皇上的人已经接管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因此准许各王爷、贝勒的家人回城报平安。我们这批报信的入城后,城门就封锁了。等到了明早,各家府邸前都会有人把守,许进不许出。”
云雯捏紧了桌子的一角:“贝勒爷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们娘俩的吗?”
犀牛低头:“皇上的人盯得紧,主子只说将情况如实告知福晋和大格格。”
景君虽然也被“废太子”的消息给吓了一跳,但她到底是见证过好几次皇位更迭的人,相比一辈子认知中的皇帝和太子都没有变化的云雯来,对于皇权的脆弱更加麻木。什么万世永固都是虚的,就连皇位都是会因为一杯毒酒、一只彩雉或者是什么棺材规制之类的原因而翻倒,何况太子之位呢?有些东西,就是在旁人的一念之间,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