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去自然是乐意,瞧见他们的气势,和咱们的真的不一样。”冯子材的二儿子肯愿意跟着自己这个不怎么着调的父亲抛弃家产来疯,也不是寻常之辈,他自然是乐意去的,“只是新军是最难进的,我能进的吗?”

“这就小瞧你父亲了不是?”冯子材说道,“我厚着脸皮也要求人把你放进去嘛,到时候大不了拼着官不要,也要上折子求皇太后开恩把这件事儿办咯。”

父子两个正在说话,亲兵已经把冯子材的包袱收拾好了,接下去就要开拔和楚云飞的左军在一块,二儿子有些不舍得父亲如此大的年轻还要征战沙场,帐外的号角响起了,这是出发的标志,“阿爹,您年纪大了,在那里要保住身子,阿妈还在家里头等着呢。”

“你放心,我的命硬的很,这么多年下来,一点伤都没有,我出去了,萃军有些人若是不听方大人命令,你一定要帮衬着方大人弹压这些不成器的东西,记住咯,接下去这次大战,最关键的时候到了,什么地方都不能出差错,若是出了差错,坏了大事,我第一个就饶不过你!”

楚云飞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左军的大部队早已不在此地,他要先往北撤退一点,然后再从东边走,绕过郎楼湖,再到达东南角的驻扎地点,行了一日一夜,黄昏时候才到此地,湖边有一座矮山包,然后边上就是通往南边的道路了,算的上是法军的必经之地,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建筑工事,壕沟弯弯曲曲的,垛墙、拒马、铁丝网,一应俱全,地面看上去高低起伏,已经布满了所有冯子材可以看得懂和看不懂的所有军事防线设施,冯子材下了马,看着夕阳之下的架势,不由得有些头晕,他对着楚云飞喃喃说道,“楚大人,您这是把地都好好的犁了一遍啊。”

“周全起见,把这里的防线弄的更好,将来咱们的将士们死伤就越少。”楚云飞笑道,几个人下了马,到了防线的后头,楚云飞先吩咐士兵们把好不容易运到的闪电炮驾起来,“放到那几个高塔上去,小心着些,这可是好宝贝,不要弄坏了,叫几个民夫来好好扛!”

残阳如血,照耀的人身上都是红光,晚风习习,带来了郎楼湖上的水汽,冯子材登上了高坡,看着下面横贯数里的防线,“这个防线。”冯子材说道,“是不是太长了?”

“不长就拦不住法国人。”楚云飞说道,“防线太短,他们容易从边上越过去,左军已经把防线拉长的同时也加厚了,前后宽半里路,每一个壕沟都已经封死,不能再进出,除非里面的人全部战死,不然不可能让法国人轻易攻上去,冯老将军,咱们这里顶住了,这十面埋伏的策略才有可能达成,所以我。”楚云飞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变得冯子材从未见过的端庄肃穆之色,“已经做好在此地牺牲的准备!”

冯子材深受震动,许久沉默不语,这是和他在谅山城弄的东西一样,显然新军也做好了最后战死到最后一个人的准备,“想必不会如此艰难。”冯子材安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的计划如此,但是方大人在前线坐镇,绝不会仅仅把法国人赶走了事,必然要杀一些,您之前说过,这第九镇的李都统大人,还没动手,这几处齐发,必然会击溃法军,到时候咱们这里的防线就不会太过艰难了。”

“您说的很对。”楚云飞裂开嘴巴哈哈一笑,变成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他那洁白的牙齿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就指望着李大人帮我多少几个,以前他灌我酒,我从来都是能躲就躲,这一次他要是不掉链子,那么他只要杀一个法国兵,我就喝一杯酒,决不食言,醉死算完!”

法军的大营里面,米乐正在紧张的看着后勤军官在算账,算一算接下去的后勤还可以支持几天,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军需官终于开口了,“我们的后勤生活补给可以坚持十天,但是军火已经不足以支持十天,枪支弹药只有七天那么多,当然,这个是建立在开战的情况下,小规模的战斗还可以坚持七天。”

这个结果不算是太差,米乐点点头,越南换了新的国王,生活物资通过亲法派提供了过来,但是枪支弹药,是无法通过他们提供的,升龙府那里还有,但是后勤的道路已经断绝,黑旗军刘永福看住了升龙府,什么弹药都运不出来了。顺化那里的援军无法及时到达,当然,也没有弹药可以送来,现在的枪支弹药已经是节约了许久节约下来了,这还要多亏中国人一直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如果我们继续坚持下去,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副统帅担忧地说道,“弹药是一个大问题,粮食我们可以节约一点,但是弹药是不能节约的,对面的那些中国人,一旦知道我们出现弹药的紧缺,那么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扑上来的,这点毫无疑问。”

米乐也十分头疼这个不利的消息,他决定先暂时减少弹药的供给,保证接下去万一后勤依然无法通畅的情况下,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北越舰队的覆灭造成了我们现在最大的危机,那就是后勤通道的不畅通,后面传来的消息,升龙府的守军几次想要支援朗生前线,已经被刘永福的黑旗军击退。”他这个时候终于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的战线会拉的这样的长,进攻的速度如此之快,快到自己还没注意,就已经到了中越边境,这个时候攻入到中国本土的巨大战绩让他冲昏了原本冷静克制的头脑,在接受了冯子材的反击之后,他还固执的以为这些农民根本无法抵抗法兰西勇士的猛烈进攻,结果在谅山城前被萃军死命的拖住了七八天,这个时候新军已经悄无声息的到了,给予了法军迎头痛击,他不得不灰溜溜的退兵,但是到最后才发现,想要全身而退,退到红河以南,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我们还不需要担心,北宁城、太原城都还在我们的手上,我们的士兵还在那里驻扎,这是我们的据点,只要我们能够稳扎稳打,一定可以保全自己的兵力,现在我们是在野外,但是我们同样修筑了工事,越南人现在也在他们的国王命令之下开始帮助我们,这样我们可以和中国人抗衡,根据我们对中国人作战方式的研究,他们只要失败了一次,那么接下去就无法重新建立起对于我们的信心起来,坚持一下,胜利必然会属于我们。”米乐说了一堆心灵鸡汤,不知道别人感觉如何,他觉得自己的从谅山战败丧失的自信心开始恢复了起来,他继续发号施令,“中国人最擅长偷袭,这段时间务必需要提高警惕,防止中国人来偷袭……”他的话语还没说话,侦察兵就走了进来,“将军阁下,对面的中国军队有动静了!”

米乐迅速的站了起来,走到了营帐外面,这个地方地势不太高,看不清楚对面的动静,米乐爬上了一处工事,拿起了望远镜仔细看,见到了对面中国人的阵地之内,人影惶惶,出现了许多拿着铁锹等工具的士兵,在中国人的工事面前迅速的挥动手里的工具,挖起了壕沟,壕沟里面挖出来的泥土,就地在上面用砖头(真不知道这些中国人砖头是那里找来的)顺带着用水泥搅拌着,片刻之间就修成了几道防御的矮墙,不仅仅是正中间,各处都冒了士兵出来,就地挖沟建墙,似乎他们不是准备作战,而是在此地修房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