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身子弱,我原说痛痛快快骑几天马,出出汗,这不就的了?可我才一说,贵太妃和皇贵妃就连忙拦下了,说皇上万金之体,万事总是要小心,这么和我说的,那里能够去骑马,日常在园子里遛弯都要少走几步。”武云迪摇摇头,“这可不好。”
“这是杯弓蛇影啊,凡事如今都要小心。”桂祥点点头,“昔日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大家伙都以为是平时不谨慎的缘故,所以如今要好生照看着,不能用闪失,你说到了马上,万一有个不小心,只怕这宫里头一半伺候的奴才要人头落地了。”
这话倒也在理,之前英宗皇帝身子算不错了,骑射围猎都是尚可,更是敢御驾亲征北海,这身子骨得了一场病就都莫名其妙的宾天,更为了帝位空悬,闹出国朝两百多年来最大风波,无数人头落地,如今的光绪天子自从即位以来,这汤药一年四季就从未停过,如今春秋长了些,身子才好了些,但是也不敢去骑马的地步。
两个人正在说话,惠庆公主有些不耐烦了,拉了拉武云迪的袖子,“姨老爷,我要去骑马。”
武云迪把惠庆公主一把抱起来,放在了肩膀上,“走,我带着公主去紫碧山房,你小姨妈在家里头也闹得很,什么时候我把她打发进园子伺候公主殿下,让她也来陪着骑马!”
两个人哈哈一笑别了桂祥,桂祥含笑叉着手看了看两人离去,于是也转身离开,在圆明园内巡逻了一圈,回到了勤政殿,外面已经候着一大批的官员等朝见,见到了桂祥纷纷行礼,一个镶蓝旗原来的人,讲武堂出身之后,任了一任步兵营的协领,又随驾北伐过,本来是旗里的都统,如今要外放长沙将军,如今等着陛见之后就南下,他朝着桂祥打了个千,又亲热的抱住了桂祥的腰,“哎哟,我的公爷哪,有日子不见,却不知您这是清减了啊,要我说。”他转过头对着廊下候着的官员们笑道,“咱们西圣爷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把人用的太狠了,咱们公爷这千里马可是瘦了一大圈呢。”
几个旗内的官儿知道桂祥的厉害,点点头连忙附和,桂祥拉着这个都统摇了摇手,“大人您这是寒碜我咯,什么千里马,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朝着别人告了罪,把都统拉到了一边,两个人说起了悄悄话,“大恩不言谢。”那个都统又打了个千,请了双份安,又伏在桂祥耳边悄悄地说道,“我也不多说什么,只能说多亏了公爷您了,以后您说一句话,让去哪里,刀山火海,若是我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镶蓝旗出身的好汉!”
这种人就是能干事又懂得钻营的那一类,所以已经外放了从一品的将军,这一番话说的真诚,桂祥倒也动容,笑着摆摆手,“我可只是在慈驾前说了一次,是西圣上了心,也记住你这个一个人物,这才给了你一个机会,我不值当你谢,若是要谢,您等下朝见谢西圣就是了。”
“西圣天威所在,我倒是不敢饶舌,只是见到公爷您,在您面前才敢说一二。”那个都统说道,他左右看了看,用马蹄袖子掩住嘴,刻意压低声音说道,“这八旗的事儿,我已经联系了几个都统将军协领管带——都是新军讲武堂出来的,西圣的懿旨,就是我们天大的事儿,别的时候我们不好说话,倒是叫人以为西圣又把新军拿出来耍刀子吓人,如今刚好轮到了八旗的事儿,万万是不敢退缩的,您只要招呼一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没有二话。”
桂祥感激的握着了都统的手摇了摇,“有四哥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且不瞒你,外头对这些事儿不乐意,虽有七王爷在那里,可有些人,心里是不平的很哪。”桂祥似有所指,“只是西圣不好随便发作。”
“不乐意的就只有那些黄带子和红带子,爱新觉罗家可没多少出息的人物,整日间就会闹这些幺蛾子,最不成器的就是昔日的豫睿二人,他们以为是与国同休,其实是朝廷最大的蛀虫,还是吸血鬼。”都统沉声说道,“若不是西圣的恩恤,我们这些下五旗最底层出身的人,这一辈子也就是混吃等死,以前在新军辛苦几年,如今到底是熬出来了,只是若不能进新军,如今也只是皇城根儿下没用的废物一个,如今有身份,有官位,也有俸禄银子,较之以往,已经是天壤之别,这天大的恩情,我们是绝不敢忘却的,只要您一声令下,谁敢对西圣不敬,我们决容不下他们。”
办新军已经是十几年了,培养出来的军官已经很多很多,政变之后清洗了一大批,剩下来的都是绝对忠心耿耿之辈,且别说宗室这些人,昔日就是瞧不起自己,根本无需理睬之外,就是恭亲王,也不用对他如何,只要一心当差,在军中努力奋进,若是想要出去走走,那就外放地方的武官,若是不乐意出去,留在新军之中继续打熬就是。
几次平叛和对外作战,死的人是多,但是万骨枯一将功成,无数人可把头顶的铜顶子换成了蓝色,又换成了红宝石顶子,军人嘛,到底是要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就算昔日几千几万的人进了讲武堂,大浪淘沙火炼真金,没用的人一一淘汰掉,留下来的这些八旗出身的武将,武力大约是不如普通的士兵,可论起策略头脑倒也极好了。
“谁也没有西圣这样的胆略敢做这事儿。”那个都统坚定地说道,“正如昔日她留了下来坐镇京师鼓舞士气一般,公爷您就请放心,镶蓝旗绝对是跟着西圣走的。”
“这次那些旗里不成器的都统佐领敢去宗人府跟着黄带子闹,无非就是因为昔日这旗里的丁银禄米都要被这些蛀虫克扣不少,咱们的日子原本就差,不差这么点,但若是改了他们就没有了这个出息,这事儿我们已经知道了,只要您一声吩咐。”他的脸上露出了杀气,右手下切,“我就杀了他们。”
“西圣若是要杀人,昔日在宗人府就杀了。”桂祥心里一打突,连忙说道,“她老人家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带着镣铐跳舞,既要跳的好看,也不能超脱了镣铐这个规矩。现在四海升平,不能猪啊用当年杀人的路子来吓人,到底西圣也是八旗出身的,若是大家伙都寒了心,就不像样。四哥去了南边,一定要记住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