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进了东暖阁,就坐在东次间的炕上,用手托着头,唐五福拿了茶上来,“你下去吧。”

太后就呆呆看着炕桌上的银烛台,上面的红烛闪烁着,照耀皇太后的脸阴沉不定,荣禄忧伤得望着慈禧太后的侧脸,“太后,请节哀。”

“节哀做什么,人性本来就是要宣泄。”慈禧太后悠悠说道,“什么事情都憋着,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就让我伤心一会吧。”

荣禄说了声“是”,就不再说话,只是默默陪着,慈禧太后拿着盖碗准备喝茶,被盖碗里的热气一扑面,眼中的泪又是刷刷流下来,荣禄上前两步,“太后。”随即醒悟自己的身份,又往后退了一步,“不要太过伤心,坏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好了。”

慈禧用手帕抹了抹眼泪,“叫你进来,一是为了拱卫禁内,二来也是问问你的意思,皇帝怕是不行了,接下来这帝位,要怎么办。”

“太后的意思是什么?奴才都听太后的。”

“我的心里乱的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听听你的意思。”太后盘膝靠在窗边,默然说道。

“皇上还没有皇子,只能是过继了。”荣禄说道,“只是这下一辈里头,没有合适的。”

“皇帝有子嗣。”太后说道,“皇后有孕三个月。”

……

恭亲王就歇在了军机处自己的值房里头,这一夜,谁都是睡不着,还是沈桂芬自觉年轻些,劝着几位老臣去歇息了,只剩下恭亲王和沈桂芬两个对坐,恭亲王也是睡不着,喝了一口极浓的茶,“这里头没有别人,小山,你是有主意的,皇帝的样子你也是瞧见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总要给皇帝立后吧?”

“是这个理,我们倒是可以预备起来,只是皇太后还不愿意提。”沈桂芬说道,“王爷,您看这事儿,要不要先让皇太后拿主意?”

“皇太后是伤心,谁叫她……哎,不说这个了。”恭亲王长叹一声,“咱们呢说自己个的,横竖没有外人,咱们自己商量着。”

“若是要立,当然是立宣宗的曾孙。宣宗一支,‘溥’字辈的只有两个人。”

“你是说贝勒载治?”

“是,宣宗的长孙,贝勒载治有两个儿子,依家法只能将他的第二子,出世才八个月的溥侃,嗣继皇帝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