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特氏连忙站了起来,袖手称是,“你坐下,咱们婆媳,还用这么拘礼作甚。”慈安太后说道,“姐姐不在宫里头,凡事也只有我多嘴几句了,你可别嫌烦。”

皇后说不敢,慈安太后又说道:“也不知道姐姐这会子在那里了,今年皇帝的万寿节过了,这就出去了,哎。”

……

皇帝拿起手里的大清日报,这一日的第二版,写的是:“南海见闻。”

“南海多风浪,多雨,多岛屿,多鱼,问本地渔民,有‘南海之水,半者鱼’的民谚,海捕之鱼,大且鲜美,远非京中之海货味道可以比拟也,岛屿者星罗棋布,大者有数十里之围,其中有太平岛,于地图上看,乃是南海中心之位,大舰难近,派小船察之,有淡水、果树,乃岩石之地,若有人居于其中,平时派渔船补充物资,杂之海鱼,必然能坚守一时,可成中国海疆之桥头堡,海上烽火台,可成……最南者为曾母暗沙,乃是水下沙地也,退潮可见珊瑚礁,上有前朝界碑,今朝又新刻之,用水泥铸地基,立于海中,十年不坏……自台湾过,苏禄国主仪亲王亲自护送舰队,自吕宋以降,无数土王尽数来朝,凡可通中国话者四十七人,文莱苏丹亲自跪迎于文莱港口,可见中华天威之胜。”

皇帝看到这里,不免摇头,心驰神往,“这样海天一色,又有异域风景,朕却瞧不见,只能在报纸上瞧着云龙半现了,也不知道皇额娘,这会子到那里了。”

陈胜文给皇帝上了杯茶,“这电报是三日一发的,三日前还在文莱,想必这会子已经出了南海了。”

“真羡慕皇额娘。”皇帝叹了一句,看到案上那厚厚的折子,不免长叹,“朕却在这里受苦呢。”

热带的天气,素来都是多雨的善变天气,一会子下雨一会子却又放晴了,但这一处却是与他地不同,炎热高温少雨,岸上都是裸露的岩石,显少见植被。湛蓝的海水之中,白色的风帆点点,在蓝宝石一样的海平面上十分醒目,灰色的海鸟呀呀叫着,低飞越过了海边卷起的白色浪花,歇在了红褐色的岩石上,用鸟喙梳理了一番身上的羽毛,歪着头盯着港口里的灰色军舰,巨大的军舰犹如巨兽一般歇息在港口里,虽然不声不响,但是看上去十分慑人,突然,一艘军舰上响起了砰砰砰的炮声,惊起了片片海鸟在半空之中飞舞。

港口边上的一处白色堡垒里,外头森严的站满了穿着锁子甲手拿弯刀的士兵,大家听到了这几声炮响,手里的刀握的越发紧了起来,为首的军官看了看海上的动静,只是见到军舰只是射出了几颗空心炮弹,没有下一步动作,这才稍微放了心下来,安抚住有些骚动的士兵,疾步走上了一处瞭望台,微微鞠躬,“提督大人,只是洋人的军舰在闹幺蛾子,没有别的动静。”

“真的没动静?”被称之为提督大人的,正是雪帅彭玉麟,只见他朝服穿戴的整齐,用着一架扬州出产的望远镜,仔细的看着港口的位置,彭玉麟冷哼一声,“你自己看吧。”彭玉麟把望远镜丢给了手下,自己拂袖离开,那个手下拿起望远镜一看,镜头之中,悬挂着英国国旗的军舰上一群金发碧眼的士兵朝着不远处的悬挂龙旗的船只竖着中指,或者嘴里说着什么,虽然隔着远,听不见说什么,可看着他们表情,必然不会是什么好话,更有甚者,解开裤子,露出胯下那话儿,朝着海里撒尿,军官冷哼一声,用力的握住了望远镜,“这些洋鬼子。”脸上露出惊惧愤怒的表情。

彭玉麟一路拾级而上,穿越过森然林立的士兵,到了堡垒的顶部,一处用贝壳铺满外墙的三楼小屋,袖着手站在外头的寿康宫总管太监唐五福和通政司经历高心夔正在说着什么,高心夔递了一瓶什么东西给唐五福,唐五福瞧见了彭玉麟上来,迎了几步,“彭大人,您这是?”

“本官求见太后,烦请公公通传。”

唐五福看了一眼高心夔,高心夔拱手行礼,“这会子步军统领纳兰大人也在里头,想必是和彭大人来意是一样的,彭大人,就不用多此一举了吧。”

“哼,高大人知道本座要说什么吗?”彭玉麟有些愤怒,胡子都抖动了起来,“你们这些奸妄,撺掇着太后御驾出国,你等都是草芥之命,死了就是死了,太后乃是万金之躯,如何能轻涉洋人之险地,若不是太后在此地,本座必然要斩了尔等以谢天下!本座要见太后,何需你等多言,还速速通报!”

高心夔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辩解,而唐五福灰头土脸的进了洋楼,不多会就请彭玉麟进去,彭玉麟整了整朝服,大步进了洋楼,高心夔也不跟进去,唐五福摸了摸鼻子,“高大人,你不进去劝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