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报是从西安传来的,慈禧太后的额头上爆着青筋,时不时得抖动着,是陕甘总督上的折子,奏报僧格林沁进击三百里,孤军在和田县遭遇埋伏,激战三天三日,粮草断绝,突围不成,终于殉国。
“粮草怎么会断绝?”太后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满腔怒火,猛地一拍宝座,“宝鋆,你举荐的梁镇就是如此不顶用吗?叫他坐镇哈密,又把陕甘绿营派给他使唤,就连一个粮道都守不住!”
军机大臣们连忙俯身拜下,“太后息怒。”宝鋆不敢多说,只是豆大的汗水沿着发际流了下来,这时候他觉得殿内的红罗碳未免点的太暖和了。同治皇帝也一脸怒色,恭亲王劝解道:“此事必有蹊跷,僧王素来稳健,怎么会突然冒进以致中了埋伏,还请太后息怒,且听奏章怎么说?”
“巡抚梁镇于哈密,十九日,白彦虎突袭哈密城,内有教徒相应,猝不及防之下,哈密城破,梁镇以下大小官员三十余人殉国,白彦虎烧粮草之后随即远遁,随即在南北疆两条道上骚扰,哈密粮草无可为继,僧格林沁无法,只能是速战速决,于是中了阿古柏的诱敌之计……部属张科、南铁石、魏怀德、提阿萨克,穆腊谷等人一并殉国,刘长佑收罗残部困守墨玉县,这已经是十五日的事情了。”
“北路呢?武云迪部如何?”
“武云迪幸得解了迪化之,使得吐鲁番和迪化练成一片。”陈孚恩说道,“可保一时无虞,可这吐鲁番也有十来日没有传来消息了。”
“白彦虎阴魂不散。”太后无奈的闭上了眼睛,“起初在玉门关还以为他已经望风而逃,如今又出来搅局,我恨不得生寝其皮食其肉!传旨新疆各部,生擒白彦虎者,世袭贝子!献白彦虎人头者,封镇国公,世袭罔替!”
“着礼部为僧王拟谥号,停朝三日,子伯彦讷谟祜袭承科尔沁亲王爵位,之后殉难诸将领士兵,核实之后入主英烈祠。”
“是。”恭亲王应下,“新疆如今又是大乱,僧王殉国,新疆少了统帅,继承者还请太后示下。”
“我一向认为要文武官分而职之,故此没有派督抚前去,如今看来,在新疆之地,暂时还行不通,僧王怕是少了些柔的手段,罢了,横竖都是年关了,诏令左宗棠、李鸿章进京!”慈禧太后半闭着眼睛,“荣禄率领十二镇余部驰援新疆,放下讲武堂的差事,先去玉门关,等选好了统帅,再命大军出击。”太后发号施令完毕,又问恭亲王:“议政王还有什么主意?”
“可命驻藏大臣、青海大臣等约束诸部,不得与阿古柏通商,命理藩院传檄蒙古等部,可做声势。”恭亲王说道,“阿古柏之事免不了后头有英俄两国洋人的作梗,奴才以为,西北之事若是要平息,免不了要把症结归在石达开等人头上。”
“正是。”太后点头,“金陵军械厂出产的军械还不算最好,出了发给东南几省的绿营之外,尽数解给石达开,他们做的了初一,怪不得我做十五。”太后情绪激动,“石达开想必不会上表称臣,如此甚好,更是免了许多和英国人的口水,此外,总理衙门看看,英国人进入中国的货物,总要仔细审核一番,让他们知道我们就是在刁难他!”
“……是。”恭亲王原本欲劝太后从此放弃石达开等人在印度让他们自生自灭,没曾想太后反而要将此事夸大,更是要加大对他们的协助,嗓子眼里的话也全部咽了进去。
“西北之地已经反复两次,如今看来,就算新选了主帅前去,也怕再生反复。”新疆这块地方没想到几百年前也是如此难搞,叛乱不停,而新疆又没有未来那样的开发,政权的力量只布置在几个大的州县里,阿古柏纠集了如此多的伊斯兰教徒,如今看来难道真的无法可施?可惜后世的历史书上对于这段历史几乎没有写(大概是为了民族和谐……),自己都忘了这事儿是怎么平息下去的,如今看来靠着自己的预见能力是不成了,“大家都回去想想,这事儿该怎么办,有什么主意,快些提出来。”
“是。”
太后站起身,“都散了吧。”转身走下宝座,须弥座后就是一个小小的门户,太后走了进去,有五间的暗殿以作休息,太后没有停留,穿过几个隔间,出了养心殿,轿辇已经在候着了,太后今日心情复杂,摆摆手,“没几步路,走回去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