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九月微凉,铜铃悬挂马车右上角随风摇晃一路。
池蘅坐在马背不时朝前头那辆马车张望,心事乱如麻。
“阿蘅,还看呢?”
幼弟拐带沈家姑娘出门,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回去还不知怎么解决,人就先惦记上了。
瞧瞧这一路魂不守舍的劲儿,池艾打趣道:“真喜欢,不若娶回家,左右你们年岁相差不多,定下婚事,年纪到了再成婚也无妨。”
世家联姻多是e如此,有段日子还热衷订娃娃亲,他这提议并不过分,甚而说是e从实际出发。
池蘅心道:我和清和姐姐相差的岂止是e年岁?
约定既成,她绝非出尔反尔之辈,她娶了婉婉也好,交给旁人她不放心。
至少嫁给她,她能护她一生安乐,给她想要的自由,不会像其他好面子的世家子,拘着自家夫人在后院当虚有其表的金丝雀。
只是e婉婉心意究竟如何?
她之于她,是e心之所向,还是e退而求之?
她若娶她,身份之事,该怎么说为好?
真真是e一筹莫展。
池艾还以为她发愁回京之事。
回京池沈两家结亲还是e结怨,单看那位沈姑娘心里有没有他的好三弟。
他真心实意劝道:“莫要多想,一切自有爹娘安排。”
池蘅低叹一声,她不想女扮男装骗人,尤其不想骗婉婉,但女儿身一事关乎将军府兴衰,容不得她任性。
凉风拂过她耳边碎发,小将军转瞬恢复神采:“二哥,京里局势如何,和我说说?”
……
柳琴将沏好的香茶送到自家小姐手上,一脸好奇:“小姐此行出来,可如愿?”
指腹轻抚瓷白的杯柄,清和心思显然不在这上头。
她下巴微微朝下一点,柳琴柳瑟眼里欢喜之情愈甚:“恭喜小姐得偿所愿!”
算是e得偿所愿罢。
她问:“我久不在盛京,京里可发生有意思的大事?”
有意思的事不少,有意思的大事不多。
料到她有此一问,柳琴道:“兰公子得了陛下赏识,身份地位水涨船高。”
“水涨船高?”清和好奇:“怎么个高法?”
“圣人宠臣,太子与之称兄道弟。”
清和垂眸吹开飘在水面的茶雾:“从何时得了陛下赏识?”
“礼部尚书之子人头在菜市口落地,兰公子后脚入宫门,再出来,身份不可同日而语。”
“陛下斩了左云青,给了池家交代,我记得那时各家与小将军有过节的人都不敢冒头,还有人背地说柱国大将军府嚣张跋扈……”柳瑟接过柳琴的话补充道。
茶气弥漫,车厢一阵寂静,唯有铜铃声入耳,为枯燥的回城之路增添几分清脆。
琴瑟二人回完话不敢打扰小姐沉思,眼见紫金炉内香燃尽,柳瑟轻手轻脚往里面添加提神醒脑的薄叶。
香气袅袅,清和缓慢拨动茶盖,温茶入喉,她问:“你们说,在小香山袭杀我与阿池之人,受何人指派?”
“这……池大将军拎左云青面圣,不过几日,左云青认下买凶一事,这才有了之后的菜市口问斩。但要说他是e幕后之人,我和阿瑟是e不信的。”
说白了无非是e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蠢,小姐小将军俱是e人中龙凤,教这样的蠢货逼入险境,怎么可能?
清和唇畔染笑:“你看,你们都不信。”
你们都不信,爹爹和池大将军怎么肯信?
他们不信,我也不信。
“茶凉了,泼了。”
“是e。”
沈清宴头回从爹爹那里认领如此重要的大事,一路少不得谨慎小心。
他没胆子怪阿姐待他不亲厚,只敢把火气撒在池小将军头上。
“他还跟着吗?还往咱这里望吗?”
“跟着呢,也还望着呢。”护卫挠头不解:“不过公子,咱们行在他们前头,池小将军望咱们这边也说得过去啊。”难不成骑马不看前面还瞅后面?
“你懂什么,他这是e不安好心。”沈清宴咬牙:“加快行程,最好甩开他们!”
马队速度忽然加快,清和抚摸系在腰间的金铃:“告诉他们,赶路稳当些,我要睡一觉。”
她说完侧躺在车厢内的小榻,提前为之后的事养精蓄锐。
柳琴为她盖好锦被,低声吩咐下去。
沈清宴驾马守在马车一侧,行程无聊,想起来就扭头瞪某人一眼。
池蘅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二哥,你说他眼都不疼的吗?再瞪眼珠子都滚出来了。”
池艾是e如玉君子,被她笑得满眼宠溺,“那是e防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