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贾政啐道,十分给王夫人没脸,“他自出生起便是个不成器的阿物!只抓周的时候就可知道!”
王夫人回头冲林琰嘶声道:“林哥儿,你说宝玉授意那两个丫头,可有证据?若只凭一个贱婢的话便来说,岂不是叫宝玉有冤无处诉?”
林琰忙也劝道:“二老爷且请听我说完。”
顿了一顿,瞅着贾政被王夫人连拉带拽又重新坐下了,才诚恳道:“平心而论,我是不信那丫头的话的。咱们这样的人家,从来都是极讲究规矩。但凡哥儿姐儿的,从小都是有奶娘丫头们伺候着,一言一行不敢说十分好的,也再没那样歪门邪道的心思。”
见贾政气息稍平,王夫人脸色缓和,又叹道:“只是二老爷二太太请想,纵然咱们家的孩子都是好的,难不成那些个身边儿的人,也都是好的?难保有那心思不正的,引着人往歪路上走。宝兄弟我虽见得不多,却也知道是教养在这里老太太跟前的,必不致于真的有何别的心思。只是,那话偏生又出自那样两个大丫头的嘴里,如何能辩得干净呢?生生的,可不就毁了宝兄弟和我妹妹的名声?”
说话间眼圈已经红了,“宝兄弟如何我并不知道,妹妹如今却是哭得不能自已。任谁去劝,再劝不开的。所以我来并非是想要问宝兄弟的错儿,实在是那紫娟丫头不能再留在妹妹身边儿。否则,妹妹心中难免有芥蒂。她身子原柔弱,若是时时见着了,难保不郁结于心。可不是要逼死了她?我这做哥哥的,却是决不能答应的。”
“只是,紫鹃乃是这里老太太所给,我并不敢就处分了,这才马车里拉了回来。也是不叫人知道的意思。还请二老爷二太太两个,缓缓些回了老太太,请老太太只恕我不敬之罪了。”
一大段话下来,王夫人心里已经是转过了无数个儿,嘴里牙齿咬着,暗恨贾母身边的丫头竟胆大至此,勾引着宝玉去与人私相授受!听着林琰话语十分真诚,将自己的宝玉往外摘得干干净净,不由得松了口气,含泪道:“林哥儿,好孩子。难为你这心思通明,没被那起子下贱的奴婢蒙了眼。”
林琰看着她手里秋香色的帕子擦着眼睛,心里冷笑不已,面上却微踌躇了一下,方道;“按说,我不该说这话。这样的丫头,二太太竟可想法子打发了。别的不说,今儿这事儿传出去,宝玉兄弟和妹妹名声没了不说,咱们两府脸面何在?便是您府上出来的贵妃娘娘,只怕在宫里都要被人耻笑……宝玉如今年纪还小,若是被身边的人引着,或是看了邪书,或是被人勾着做了错事,可不是一辈子的名声前途都没了?”
“啪!”
贾政又是一声拍案而起,眉毛倒立,喘了几口粗气却说不出话来。贾琏一旁听了半晌,此时见了不好,忙过来扶着贾政替他揉着胸口,劝道:“二老爷且先别气,听林表弟说完了。”
林琰摇头:“我也没别的说了。只是我初管家事,多少人情世故不懂。因此听了这样的事儿,只慌了神,立时便带了人过来。若是失礼之处,还得请二老爷二太太并琏二表哥体谅才是。”
王夫人一旁搀着贾政,狠吸了口气,强笑道:“好孩子,你做的好呢。那丫头,只交给了我们。我亲自去回了老太太就是。”
林琰长长叹了口气,退后一步对着贾政三个一揖到地,涩声道:“我林家几代书香门第,今日之事还望谨慎着些,万不能传出去的。”
贾琏忙道:“这个自然,自然。”
林琰瞧着贾政王夫人脸色,便要告辞。贾政无力挥挥手,“琏儿送送去。”
贾琏又将林琰送了出来,林琰在马车前站定,忽然转头对着贾琏勾了勾嘴角,“琏二表哥,车里的丫头,您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