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婷芝娇呼一声,暗暗呲牙咧嘴。
这一下摔得有点狠,差点把她给摔懵。她挣扎着坐起身来,揉着胳膊肘想要冲对方撒个娇,没成想许斯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程婷芝急了。
她今天也是豁出去了,为了打败赵乔安多不要脸的事情她都愿意做。
更何况许总不是一般的英俊潇洒权势滔天,这样的男人岂能让赵乔安一人独享。
想到这里程婷芝便伸出手来,不管不顾攥住了许斯年的裤管。
“许、许总,能不能扶我一把……”
话没说完男人低下头来,冷漠地送了她一个字:“滚。”
不带一丝温度,冻得程婷芝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手不自觉地就松开了。
许斯年冷冷收回目光,大步离开。
程婷芝趴在地上浑身无力怎么也爬不起来。刚才许斯年看她的那一眼仿佛能夺人性命,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令她牙齿打颤。
她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她忘了许家是做什么的,许斯年又是干什么的,居然不要命地公然勾引他。若非福大命大,她今天怕是会直接死在这里。
跟死亡的恐惧比起来,刚才受的那点屈辱都变得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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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斯年一路追出酒店却没有找到赵乔安的身影,立马又回去让人调各处的监控视频。
等查到那辆出租的车牌联系到车主时,已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司机接了电话便道:“哦,你就是那个两百块啊。”
许斯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却还是应道:“是我。”
然后向他打听赵乔安的去向。
司机:“……那个小姑娘啊,她在明经路那边下了车,我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大晚上的怪冷的,她穿的那么少,哎哟那边有条河,不会是要自杀吧?”
许斯年倒不担心这个,赵乔安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人。他担心的是另一桩事情。
明经路是酒吧一条街,赵乔安若是进了某间酒吧无异于是掉入狼窝。
她本就长得过分美丽,又穿成那副模样,酒吧里的男人没几个好的……
十几分钟后,许斯年带着庄诚到了明经路,加上司机一共三人,分别进了三间酒吧寻人。
许斯年每进一间酒吧就寻个服务生,塞点钱给对方向他打听赵乔安的下落。一路塞钱一路寻人,在身上的纸钞即将用完时,终于在一间小酒吧的吧台处找到了喝得醉熏熏的赵乔安。
她一袭白色的长裙十分惹眼,酒吧里的男人几乎都在看她。那一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欲/望赤/裸而热烈。
赵乔安却浑然不绝,拿起手中的啤酒瓶仰头喝了几大口,喝得太急有酒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流过她线条优美的脖颈时,许斯年看到那些人眼中的兽欲瞬间变得愈发浓烈了。
他突然觉得申皓宇那个人渣有点不识货。
赵乔安一口气把半瓶啤酒都喝完,咣得一声将瓶子砸在桌上,随即冲酒保道:“再、再来一瓶。”
酒保刚要给她拿酒,旁边一个油腻的年轻男人钻了出来,冲人笑道:“算我账上。”
说完又笑眯眯地去看赵乔安,“小姐姐,一个人喝酒多无聊,不如我陪你喝啊?”
赵乔安不想理他,不屑地把头撇向一边。
男人不肯放弃:“我请你喝酒,交个朋友好不好?”
赵乔安伸手敲敲桌面,冲酒保发脾气:“我的酒呢?”
男人像是这里的熟客,拦着酒保不许他给赵乔安上酒:“你陪我喝多少都有,怎么样?”
赵乔安斜眼看他,失笑出声:“就凭你?想请我喝酒的男人从这里排到莱茵河,你算哪块小饼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
赵乔安本就心情不好,这人又烦个没完实在叫人火大,仗着酒劲上头索性痛痛快快地骂了一顿。
她骂不到许斯年,难道还不能骂这个臭流氓吗?
男人也被她骂得有点懵,当场愣在那里。赵乔安懒得理他,起身就要换地方喝。这时男人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拽她胳膊。
可惜没拽着,明明小美人近在眼前,他却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被人拉到一边,跌跌撞撞扶着吧台东倒西歪。
一个男人横在他们中间,嘴角明明噙着一丝笑意,却把那个想搭讪的吓了一跳。
这人笑得再有礼貌,也掩饰不住他周身散发的阴鸷气息。男人一下子就怂了。
许斯年却不放他走,反倒脱了外套松了松脖子里的领带,冲那男的招招手:“她不给面子,我陪你喝。”
男人:“不、不用了。”
“喝多少都有是吧,好,那就把这里有的全都拿上来。”
许斯年冲酒保指指那男人,“这位先生买单。”
酒保常年混迹于这种地方,早已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出许斯年不是好惹的人物。
看这架势怕是哪条道上的大哥,穿得斯斯文文的,一出手却能拧断人脖子的那种。
他吓得一哆嗦赶紧朝那熟客使眼色。
熟客也识趣地认怂,灰溜溜地抬脚就跑。
许斯年挑眉扫了眼他离开的方向,眼底的凶光一闪而逝。转过头来时已恢复到了平日里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把脱下来的外套给赵乔安披上,正准备带她离开时,一直趴在吧台上醒神的赵乔安突然就活了过来。
“你干嘛,我说了不用你请!”
赵乔安像是没认出他来,还把他当成了刚才那个来搭讪的流氓,气鼓鼓地重复:“都跟你说了,想跟我喝酒的男人从这里排到……”
她喝多了身子不稳,跟人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往前倒,一不小心就跟许斯年来了个面面相觑。
那一刻两人离得极近,酒吧里暧昧的光线照在两人脸上,混合着酒气与吵闹的音乐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瞬间消失不见。
许斯年轻哂道:“知道,从这里排到莱茵河。我照过镜子了,长得还可以,应该能算块小饼干。”
赵乔安紧张地打了个酒嗝,赶紧将头撇开。
这男人什么时候来的,他不是要把她扔给别的男人吗,怎么又跑来找她了?
还是说他不是来找她的,就是来这里喝酒找乐子的?
人渣、败类、禽兽,呜呜呜,可怎么骂还是好喜欢他怎么办?
赵乔安气自己不争气,随手拿起桌上刚出现的一杯酒,仰头就要干杯。
却在入口前的一瞬间被许斯年夺下。后者将酒杯还给了刚坐下来准备喝酒的一位顾客,不顾对方目瞪口呆的表情,放低声音哄赵乔安:“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回家去?家里也有酒,可以慢慢喝。”
“不要。”
赵乔安拒绝得干脆,想再开口要酒可头疼得厉害,索性趴在吧台上装睡。
许斯年安静地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叫了几声见对方没反应,于是便道:“好,那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哭声。起初是小声的啜泣,后来越哭越大声,一转头见赵乔安一脸梨花带雨的泪痕,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些色鬼男人见状一个个恨不得上前将她抱进怀里,若不是碍于许斯年还在场,只怕当场就要把她生吞活剥。
小绵羊犹未感知到危险的来临,依旧哭得旁若无人。
许斯年平生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居然是个心软的人。
他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人,明明对什么都不在乎,再怎么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他都不曾眨过一一眼。
他在那样的人家长大,经历过别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黑暗与折磨,早就练成了一副铁石心肠。
可眼下对上赵乔安说来就来的眼泪,心底某块地方竟有了破冰的迹象。
他抿了抿唇走上前去,用仅剩的一点耐心冲赵乔安道:“最后问你一次走不走,不走就算了。”
赵乔安那会儿已是醉得只剩一分清醒,望着面前变成了好几个的许斯年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来,轻轻拍上了他的脸颊。
“走就走,不过……”她深吸一口气,“我要你背我。”
要不是看在她因为自己伤了脑袋的份上,许斯年现在就可以喂她吃颗子弹。
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
可赵乔安不是一般人,她就是个眼泪多到爆炸的小女人。眼见许斯年眉头紧皱不肯答应,她的泪便又扑簌簌地往下落。
和刚才一样的套路,先是啜泣再来声音越来越大,眼泪越流越多怎么擦也擦不完。
许斯年咬了咬牙根神情一黯,突然转身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酒保……
他刚刚一定是眼花了才会以为这个男人是道上的大哥。
这宠女人的劲儿,分明又是一只舔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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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斯年把赵乔安弄上车时对方已睡得人事不醒。
庄诚站在车边远远看着自家老板背着一个女人走过来的时候,差点惊落下巴。
好在他跟了许斯年多年已有了几分定力,抬手捅了捅旁边已呆若木鸡的司机,示意他开车门。
随即四人分别上车,庄诚和司机对视一眼,识趣的谁都没说一个字。
许斯年也懒得跟他们解释,放下遮光帘后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厢里满是酒味儿,赵乔安窝在座椅里睡得安稳,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自己这一夜睡得特别安稳,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那时候妈妈还在,爸爸也陪着她们,一家人去哪儿都特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