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世界并不顺利。
凌寒原以为,自己只有脚伤需要处理。
仅仅是早晚敷药,外加行走没那么方便,实在算不上什么。
没想到的是,身上的伤也着实不轻。
或许不能算是伤,而是淤青——骑马游走于敌阵中时,敌人的兵器攻击到坚硬的铠甲上,难以穿透,便会在身体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主要集中在后背与右臂上。
昨天睡前,凌寒已经感到了不适。
因为并不严重,他没放在心上,只觉得睡一觉就好。结果一夜过去,症状非但没减轻,反倒愈发严重。
这种情形下,便少不得再叫郎中瞧一瞧了。
赵云带着郎中进来的时候,凌寒已经自行脱掉上衣,趴在床榻上。
郎中见状,迟疑了一下,才走上前来查探。
郎中走近,仔细瞧了一番之后,道:“待草民开一些活血化瘀的膏药,殿下每日涂抹,大约三五日,便可痊愈了。”
他拱手道:“草民这便去为殿下配药。”
凌寒嗯了一声,允他告退。
屋子里很安静。
凌寒偏头向后望了眼,只见赵云立在一旁,身体站得笔直,视线也是笔直地往前看,毫不偏移。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有一张檀木桌。
凌寒于是喊道:“师兄。”
赵云应了一声,询问何事,眼睛却依旧没有往自己这边瞧,仿佛自己身边有什么致命的毒虫猛兽,需要躲着。
而导致赵云做出如此表现,只不过是自己没穿上衣罢了。
想来如果真有毒虫猛兽,他反而不会畏惧。
凌寒不禁感到好笑。
他又想到那日从山洞脱身,师兄之后几天的表现。
还真是一以贯之,十分“云妹”啊。
凌寒撑着床,坐了起来。
他看着赵云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脚伤以外,身上的瘀伤也要劳烦师兄替我敷药了。”
赵云先是一怔,继而下意识地望过来。
视线触及到白皙的胸膛那一刹,他便又立刻错眼移去。
面上已带了三分红意。
师兄未免也太害羞了吧!
凌寒忍住笑,问道:“师兄?”
他顿了顿,叹一口气道:“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师兄何必如此拘束?难道非要请郎中替我上药么?又或者找个婢女过来?”
赵云神色一怔,这才道:“不必。”
说话却有些打结:“我、我来就好。”
这时候,郎中带着一个小药箱进来了。
倒不是配药真有那么快,而是在此之前,他早就提前替殿下备好了这种伤药。
赵云见郎中进屋,往前走了一步。
高大的身躯犹如一面墙,顿时挡住了郎中所有的视线。
郎中微微一怔。
旋即寻思道:脚伤的敷药便是由赵将军做的,想来这次也一样,赵将军定是向我索要膏药的吧。
他理所当然地将盛着膏药的药箱,往前一递。
正要开□□代具体如何敷药,郎中忽然发现,赵将军面色通红,像是起了烧。
却又没有其他起烧的症状。
郎中以为自己误会了什么,忙问道:“赵将军身体有何不适?让草民替将军搭一搭脉吧。”
“……”
“劳先生关心,云并无不适。”
心中的尴尬自然不用多说。
凌寒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一时竟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郎中一愣。
他手里捧着药箱,杵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是不知所措。
凌寒努力止住笑容,清咳几声,道:“膏药放在这里吧,一会儿由赵将军来替本王敷,先生且说一说如何敷药,便下去吧。”
对方闻言如释重负,连忙拱手:“是。”
“这膏药只需每日中午敷上一次,涂抹均匀。敷完以后,须隔上半个时辰方可穿衣。这半个时辰里,若以双手轻轻按揉,则见效更快。”
“草民告退。”
郎中离开后,凌寒重新趴好。
赵云低头望了望手中的药箱,洗了一遍手,擦拭干净,然后缓步走到床边。
他轻轻蹲下,将药箱放到一侧,伸手抹了把药,及至右手举到上方时,视线才缓缓挪过来。
又迟疑了片刻,终于将手掌贴到凌寒的后背。
赵云的手带着暖意。
经年练武,战场上杀人无数的这双手,竟然并不粗糙。
却也不像深闺里的女子,十指不染阳春水,纵然纤纤如玉,终究失了几分阳刚。
一言蔽之,是凌寒最羡慕的男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