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巅上,南万古与南星辰谢过了白离卿,便在云之阁长金、长银、长铅三位长老的护送下,坐着浮海蓝鲸乘风而去。临别前,南星辰朝昭昭挥了挥手,扬声道:“小丫头,镜城见。”
昭昭:“拜拜嘞您。”
待他们走后,昭昭转身就跑回宫殿中,直奔白离卿身侧,语气幽怨:“……师父!”
白离卿放下手中舆图,淡淡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了?”
昭昭拽他的衣袖,嘟囔道:“您怎么不早说不打算收南星辰为徒啊?害得我……”
白离卿挑眉问道:“害得你什么?”
害得我昨夜连夜缝坐垫砸地板找茶壶,这些罪状可不能说出口,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昭昭嘴角一抿,小声道:“……没什么。”
白离卿却垂眸望向舆图,语气如常问道:“神殿的玉砖难砸吗?”
昭昭下意识道:“难啊!您是不知道那砖头有多硬,我砸了整整一夜……我。”
话及此处,后知后觉。
“……”
白离卿:“嗯?怎么不说了?”
完了,被事情败露了怎么办?昭昭神色一顿,大脑疯狂运转,一瞬间后便有了对策。
她撒开了手,语气难辨道:“白离卿,你好卑鄙,竟然诈我。”
绝口不提自己砸砖一事,反倒先追究他诈,她这趋利避害的本事,倒真是愈发地强了。而且……她竟然敢直接唤他白离卿?
白离卿不置可否,只淡笑道:“那倒是为师错了,为师向你赔礼道歉,嗯?”
昭昭虚咳一声,见好就收:“咳,你我师徒一场,那倒不必了。”
“而且……”
昭昭望向殿外的云海,惆怅道:“再过一日,我便要动身前去镜城,此去前路未知,生死难料,说不定便回不来了,跟师父您计较这个做什么呢?”
说罢,目色怅然,长吁短叹。
然而叹来叹去,叹上叹下,殿中依旧安静无声。按理说,这种时候师父就应该出言宽慰自己了,若是再心软一点,还会提出要送自己去镜城才对啊。
“……”
昭昭神色微变,垂眸瞥了瞥白离卿,欲言又止。
白离卿微微仰首,清眸悠悠,不疾不徐,语气如玉道:“怎么了?不是说不与为师计较吗?”
昭昭攥紧掌心,绷住神色,暗暗磨牙道:“……没什么,弟子去收拾行李了。”
白离卿望着她悲愤离去的身影,无奈一笑,垂眸望向案上的舆图,长指微叩,落在其中各路交际的一点上。
那是渭水城,四洲的修士们在前往镜城之前,必须经过此处。往往有很多人,在没踏入镜城之前,便丧生在了渭水中。
因为此地长年聚集着劫财谋命的匪修们,他们大多身经百战,擅长暗杀,埋伏在渭水城中,以劫取前往镜城的年轻修士们为生。
毕竟点金会选拔修士是对年龄和境界有着严苛的限制,需二十五岁以下,三重天以上方可。
能达到这个条件的修士们大多家世雄厚,或师门庞大,身上携着不少天材地宝。而且他们年纪轻轻,境界能到四重天已是极限,是境界在五重天往上的匪修们眼中最好的猎物。
白离卿望着舆图,心中猜想小弟子到达渭水城的时间。
……
因为只打算前去镜城将玄锦还给苍龙古族,并没有什么入中城界五大世家修炼的远大志向,故而在收拾行李时昭昭都一切从简。
钱,带着。
青虹剑,带着。
保命的法宝灵药带着。
当然最重要的龙纹蛋要小心装在玉盒里,带着。
至于其余的衣裳、玉镯、发簪、还有师父送的玉佩等等就不带了,反正送回玄锦,她很快就回来。
昭昭四下打量,见并没有什么需要带着的了,正满意地拍拍手准备离开时,余光却扫到一枚月白色锦缎上。
那是曾几何时,她亲手送给宁无尘,又被宁无尘亲手送还的锦缎。
那时,昭昭差点失去了玄锦。
“……”
昭昭沉默许久,执起锦缎,将其一圈圈地缠绕在清瘦的手腕上,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会为她牺牲了。
从前的自己,已经远远留在了昨天。
时光飞逝,纵使再不情愿,也很快来到了分别的这一天。云海翻腾,长风四起,羽鹤停留在云之巅上,等待着远行人。
昭昭立于白离卿身前,眉眼低垂,委屈巴巴道:“师父,您真的不送送我吗?”
白离卿微微一笑,道:“为师目送你。”
昭昭:“……”
我恨我这张嘴从前乱讲话。
思量许久,想到长路漫漫,危机四伏,而且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与师父分别,心中实在是越来越难受。
昭昭向前一步,抱住白离卿,呜呜道:“师父,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了,我不是存心赖着您,而是得了一种独自出远门就会脑袋痛心脏疼呼吸困难最后一命呜呼的病。”
白离卿闻言沉吟一声,抚了抚衣襟前的小脑袋,叹道:“竟有这种事,那为师自然不能对你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