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中发生的事情,震古烁今,耸人听闻。”朱高炽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人,沉声道:“朕都不忍心回忆当时的场景,但凡还有一丝人性,怎能做出那种兽行呢?”
皇帝的指责,在几位勋贵的意料之中,这种时候,他们肯定不会服软,朱勇挺着脖子道:“若非皇上听信谗言,对先帝太过不敬,又怎会发生先帝显灵之事?勋贵们又怎会情难自已、含恨出手?”
“好一个情难自已、含恨出手!”洪熙皇帝冷哼一声,摆手阻止勋贵们继续辩解道:“朕今日找你们来不是说长陵之事,而是问问你们,眼下怎么办?”皇帝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疲倦之意道:“文官们集体罢朝,大明已经变成一团乱麻,再几天下去,非要亡国不可!”
“这……”没了先帝那面大旗,勋贵们这下硬不起来了。他们这伙人,打仗是行家,阴谋诡计也能玩得转,可要让他们操持国政,事无巨细,还不如杀了他们来的痛快。
所以没人敢说‘没了张屠户,还吃不了带毛的猪’之类的混账话。
“皇上,不能纵容他们!”徐景昌蒙声说道:“要我说,就得像太祖皇帝那样,把他们抓到大堂上,让他们带着镣铐处理政务,看他们还敢不敢耍横!”
‘啪!’朱高炽实在听不下去,重重一拍桌案,指着徐景昌骂道:“一派胡言!太祖时那是官员们有罪,才让他们戴枷理政,如今官员们犯了什么罪,要给他们也带上枷锁?”
“他们敢用罢朝来要挟朝廷,这还不是罪吗?”徐景昌挺着脖子犟道。
“那是因为他们十几名同僚被活活打死,几十上百名同僚重伤卧床!”朱高炽厉声喝道:“要是换了你们的人遭到这一切,你们会无动于衷吗?!”只有不涉及到先帝,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训臣,臣只能乖乖听着。
“陛下……”可能是觉得局面有些被动,张辅又想往朱棣身上扯:“勋贵们是看到先帝显灵才控制不住的……若没有那一场,说不定到现在先帝的梓宫还抬不起来呢。”
“少给朕东拉西扯!”朱高炽尝到了置身事外当裁决者的好处,怎么可能再让张辅牵着鼻子走?又拍了一下桌案,沉声道:“现在朕就问你们怎么办?!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还是不是大明朝的王法了?”
“是……”张辅硬着头皮道:“可是当日情况十分特殊,场面混乱无比,也分不清谁出手,谁没出手……”
“只要用心查,总能查清楚的!”朱高炽打断张辅的话头,沉声说道:“一个月不行就两个月,半年不行就一年!朕就不信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勋贵们不说话了,只是相视冷笑,皇上实在太天真!以他们在行伍中,丰富的打群架经验来看,这种事情永远别想查出真相,最后顶多杀几只替罪羊,整件事就算揭过去。
“皇上要查当然可以,只是不知,派哪些人查?”还是张辅最冷静,没忘了问问主审官是谁。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还有锦衣卫,够不够?”朱高炽冷声问道。如今东厂已被撤销,锦衣卫也丧失司法权力,这本是洪熙皇帝废除前朝暴政的标志,但面对着尾大不掉的勋贵们,朱高炽确实有些后悔自己操之过急了。这次让锦衣卫加入三法司,其实就是一次象征性的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