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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朱棣如何做隔离,大明的军队还是与勋贵门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二十年的时间,那一代人还都健在,昔日里统兵的将领,对他们的老部队,有着超出常人想象的掌控力。府军右卫便是首任英国公张玉的班底,军中百户以上军官,素来都是张家的心腹。

朝廷当然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太祖皇帝设立五军都督府,将带兵权与领兵权分离,就是想改变这种兵为将有,不知主上的危险局面。然而靖难之役打断了这一进程,又让武将勋贵的势力卷土重来,无非只是换了一帮人而已。

朱棣得国不正,早年不得不依靠武将勋贵来坐稳江山。及至晚年,才通过派系间互相调动,提拔出身寒微的将领等种种手段,开始着手消解公侯武将们的兵权,南京叛乱后,秦鸣取代张輗为府军右卫指挥使,就是这一政策的具体体现。

说起来,秦鸣上任已经数年,但那些出身张家的将领向来不把他放在眼里,让他十分难受,这才在熊将军的引荐下投入了赵王的怀抱,试图籍此摆脱张家的阴影。现在见到正主驾到,心里有鬼的秦将军,自然难免惊疑不定。

张輗曾经当过府军右卫的指挥使,府军右卫又是张家铁打的营盘,自然能够如入无人之境,大刀金马地在正位上坐下,看一眼秦鸣,淡淡道:“老秦,击鼓升帐。”

“这,侯爷……”秦鸣一脸纠结。他不想出现局面失去控制的情况。

“嗯……”张輗冷哼一声道:“怎么,你没听到?”

“末将听到了,末将这就去传令。”秦鸣打算先出去,纠结亲信,保证安全再说。

“你不必出去,让人击鼓即可。”张輗岂能被他小心思瞒过,根本不许秦鸣出帐门。

“是……”秦鸣不敢当面违抗张輗,只好照办。

沉闷的鼓声透过雨幕传遍了整个军营。原本军营今夜便是戒严,将士们枕戈待旦,无人入眠,听到鼓声不到盏茶工夫,军中大小将佐便纷纷赶到中军帐中。

一进中军帐,众将领便看到在大堂上端坐的,非是军中主将秦鸣,而是太平侯张輗!这些将领十有八九都是张家的旧人,一看到张輗全都笑嘻嘻地赶紧上前问安,完全把立在张輗身旁的秦鸣当成了空气。张輗笑呵呵地和一干部旧打着招呼,那股亲热劲儿,倒显得秦鸣这个正牌指挥使成了外人。

秦鸣倒也知道,自己没法和张二爷较长短,倒也不争这口气。何况他的心思也不在这儿,而是全在即将发生的事情上——此人于此时来此地,必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

待到众将到齐,张輗才清了清嗓子,目光炯炯地看着一旁的秦鸣,缓缓道:“老秦,你应当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爷就问你一句话,跟不跟我?”

秦鸣没想到张輗如此单刀直入,在后者和众将领火辣辣的目光中,登时满头大汗,颤声道:“侯,侯爷,末将不懂您的意思……”

“好,回答得好。”张輗闻言冷笑一声,便懒得再和姓秦的废话,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段黄绫,目光威严地扫过帐中众将:“有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