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贤不去,山东还可能暂时不会乱,他一去山东,必定乱在眼前!”杨荣呷一口茶水,低声说道。
“什么?!”金幼孜有些懵了,“你说皇上派王贤去山东,就是故意为了让山东乱的?”
“既然山东注定要乱,那当然早乱强于晚乱,早乱乱小、易于收拾!晚乱乱大,不易收拾!”杨荣缓缓解释道。
“这……这……”金幼孜吃惊地结巴起来道:“难道皇上真是,故意的不成?”
“皇上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英察之主,岂会不知山东白莲教的前任头目林三,正是死在王贤手中?还有汉王,和王贤也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要想平息事态,皇上派谁去山东,都比派王贤合适!可为什么皇上会偏偏选了王贤呢?!”杨士奇幽幽说道。
“也是,白莲教不说。汉王是肯定希望山东乱起来,好趁机浑水摸鱼的!”金幼孜这下深以为然道:“别人去了山东,尚可以对汉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王贤去了,双方就只有兵戎相见了!”
“哎……”金幼孜说完,黯然伤神道:“怪不得皇上不肯让王贤总揽山东军政,连一点兵权都不给他呢!”说完竟有些气愤道:“皇上想让山东乱而后治,这我认同。可王贤是国士,不该如此糟践!”
“哎……”杨荣、杨士奇摇头不语,但其实三人都很清楚,因为王贤和太子走得太近了……皇帝让王贤去山东,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掉太子在京城的强援。如果山东的差事出了岔子,皇帝可以顺势把王贤办掉。当然如果王贤侥幸把差事办成了,自然也是极好的……
三位大学士都对帝王的无情心术唏嘘不已……如今,太子和皇帝的关系愈发微妙,虽然迁都之争,最终以皇上获胜告终。但皇上赢了争论输了人心,如今朝野上下,都以太子的马首是瞻!纵使他们这些天子近臣大学士,心里也是向着太子的……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兵权和皇统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原先算是太子一系的府军前卫,已经成了空架子;锦衣卫的头领王贤,也被调离太子身边,扔到了山东这个火坑里。更让朝臣们忧虑的,是太子和太孙的关系,出现了严重的裂痕,太孙殿下已经很明显地站在皇帝这边,和自己的父亲渐行渐远……还有居心叵测的赵王,贼心不死的汉王……
如此混乱微妙的关系,让大臣们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唯恐稍有不慎,便葬身于这犬牙交错的朝局中!大明迁都之后,本该气象一新的局面,却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而显得死气沉沉,如一摊烂泥,谁也无法拔足前进!
一潭死水下,所有人都在等待,所有人都在暗暗积蓄力量,只等破局的一刻到来,便要亮出自己的獠牙,狠狠咬断敌人的喉管!让亲人的鲜血浇灌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这山东,会是破局的地方吗?!
山东,钦差行辕。布政使储延每日都来应卯,早请示晚汇报,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王贤的下属。
“大人,朝廷的旨意到了吗?”储延见王贤今日脸色不好,小心翼翼问道。
“到了。”王贤淡淡道:“皇上把我骂了一顿,说我狗胆包天,要是再敢乱来,就打断我的狗腿。”